我听见乔治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哀嚎着询问为何浴室被塞在了冷冰冰的地下室里。
“梅林,这到了冬天会冷死的。”他说着,上楼的声音刺激着我每一根神经。“你应该下去看看——”
他的声音猛然停止了。
我转过去看他,他的目光飞速地在我身后的地方掠过——从书架到书,到书桌,再到我身后的那巨大的床铺。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的脸红了。
“我该睡在哪,弗洛?”他小声问道。
这回轮到我瞪着他看了。一股热血莫名其妙的冲上我的脸颊。
“你要住在这儿?”我反问,感觉自己的脸颊变得滚烫。“不回把戏坊和弗雷德一起吗?”
“噢,今天他不会等我回去的。”乔治拖长了音调。“更何况,这是西德利亚先生的要求——他拜托我看着你。”
我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尖。
他朝我靠近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我的身上。
“我睡沙发。”我往后缩了一下。“你睡上面。”
他像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说这句话一般愣了神。他瞪着我,仿佛我是好几个脑袋的神奇动物那样。
“什么?”
“我睡沙发你睡床。”我重复了一遍。“我睡得下沙发——”
他还是看着我,带着红晕的脸上却还夹杂上了笑意——仿佛就要笑出来似的。
“可是弗洛,”他说。“床够大呀,你躺上去滚两圈儿也掉不下来。”
我感觉自己的脸涨红,大概比番茄好不到哪儿去。
“你饿吗?”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厨房里应该有吃的。”
“饿了。”他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狡黠地冲我笑着,却不打算继续纠缠于谁睡在哪诸如此类的问题上了。
“那你先去洗澡。”我匆忙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如获大赦般从二楼跑下了楼梯,一转身溜进了半开放式的厨房里边儿。
我的心仍在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我的胸膛。
梅林在上,我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是一晚上,又或者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总不会一直不与弗雷德住吧?但如若他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儿住上两个月的话,难道我要在沙发上睡满两个月吗?
诸如此类的想法交杂着撞入我的大脑,我努力想要将它们驱逐出去却无济于事。它们仍然尖叫着,纠缠着我,阴魂不散。
即使当我从冰箱里找到几只鸡蛋与包装好的新鲜吐司时我也没能把这个想法驱逐出我的大脑。
或许我可以睡在地上?我这么想着,把锅里倒上了油——在大火之下它很快便滋滋地响了起来。但地上远不如沙发舒服——沙发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当我将煎好的鸡蛋与吐司装进一个精巧的盘子里,并将它端上桌时我意识到楼下传来了响动声。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乔治拖沓着拖鞋的声音从楼梯上走了上来,拐进了我所在的地方。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匆匆忙忙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转身便去拎箱子。他似乎并没有要拦着我的意思,我得以顺利地拎起我的箱子,逃命似地往楼下跑。
擦肩而过时我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气。
梅林在上,来个人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逃命一般都来到了楼下——一如乔治所说,这里的温度不高,在冬天大概会冷得吓人。我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盥洗室,干净明亮而明亮,镜子还挂着水雾。在那水雾没有散去的镜子里我看见了满脸通红的自己机械般地找出了自己所要的东西,整齐地将它们放在了架子上。
那种虚幻缥缈的感觉再次袭击了我。我像是周围的雾气一样腾飞在空中,随着它们的消散而远去。水流走过我的皮肤,像极了那年滑过我小腿的冰凉湖水。
我回到了这间屋子里。不仅如此,还有乔治。
这个想法吓了我一跳,将我从那些缥缈的烟雾之中拉回了现实。
为什么我从不记得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大床?我这么愤恨地想着。难道当年我是在父母中间睡觉的吗?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花了巨大的努力才说服自己换好衣服,带着箱子重新回到楼上。离开了那间烟雾缥缈的浴室,热气正飞速消散在这间地下室里。我不得不抱着行李箱快走几步,窜上了最后几级阶梯。
转回大厅的时候我意识到,那用来装吐司的碟子已经被清洗干净,正放在一边沥水篮里边儿。不断有水珠从碟子上边滑落,消失不见。
而乔治则坐在沙发上,用力拍打着那个有着格兰芬多花纹的抱枕,像是努力使它变得更加柔软一样。
他穿着黄色的睡衣,轻薄的,领口敞开,露出一小截皮肤来。他便这么坐在沙发上,已经怀里抱着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毯子,像是已经给自己做了一个床。
意识到我的目光,他转过来看着我,又咧嘴笑了。
“谢谢款待,弗洛,”他说着,一头倒在了那个抱枕上边儿——他的脚搭在沙发边缘上,几乎超出去了。“沙发很舒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要抢着睡沙发了。”
我只是看着他抱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笑着看着我,心里不知道为何感到一阵轻微的疼痛——沙发是这样小,他翻个身就能掉下来,更不要说那小小的毯子。那也许会害得他感冒的。
床够大,弗洛伦斯。我如此想到。床足够睡下两个人,为什么不呢。
“…床够睡下两个人。”我听见自己轻声开了口。“没有人需要睡沙发。”
乔治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一样猛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到了地上。在灯光下他的脸泛着红,而我敢打赌,我也一样。
我不再敢看他的目光,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顺着楼梯往上走。我的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动,像是他在急匆匆地把东西归位。
当我掀开被子并钻进靠墙的那一侧时候,乔治出现在了床边。他望着我,我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
“真的吗,弗洛?”他小声问道,眼睛却闪着期待的光。“你允许吗?”
“我不想你感冒。”我把自己下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闷闷的说道。“记得关灯。”
我听见挥动魔杖的声音,灯光骤然熄灭。紧接着便是被子被掀开,我身侧的床垫陷了下去,他躺在了我的身边。
那股寡淡的香气萦绕在我的鼻尖,被褥底下他的体温像是一块滚烫的碳火。我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往后靠了靠,直到自己贴上了冰冷的墙壁。
他没有动,在黑暗之中我仿佛也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晚安,弗洛。”我听见他的声音穿过黑暗,钻进了我的耳中。
月光透过那三角形的窗户洒落进来,银白的光圈落在那个红发年轻人的脸上与发上,像是流水。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细不可闻。
“晚安,乔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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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鹤山谷与克兰布鲁克,灵感来源于第一次去英国读夏校的时候的小镇。离伦敦不远,非常静谧而温馨的地方。
那里给我留下了很多非常美好的回忆。比方说在草地上打滚,阳光不错的午后叼着草和朋友躺在学校与教堂间的草坪上聊雪莱的诗,跑过大半个城镇去中国餐厅买外卖,还第一次吃了一盒酸得不行的树莓。
就是非常非常怀念。
另外,弗洛的那间房子的构造是真实存在的,真的,不是剧情需要(当然也有)
说了这么多废话大概是因为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没什么剧情的小日常。
想看白鹤山谷地图的小可爱们可以戳:5,9 0,4,4,7,9,5,7,还有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