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没上,鬼头就忍不住提“正事”,陪着笑脸尽量说得委婉:“上周末来了两个德国人,和我谈了谈,说是你的朋友,和我不熟做生意也要再考虑。你看,是不是有空,帮帮忙接个头?”
引见成了“朋友”,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见祁漠不表态,他说完,还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的正经生意!以后我们在g市也能相互照应,这关系就像亲兄弟似的……”
“咳!”
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祁漠轻咳了两声提醒,鬼头连忙闭了嘴。
这顿饭,鬼头完全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而且他心里也清楚,以祁漠的势力和人脉,就算是他金盆洗手了,他以后也得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才能保自己财源滚滚……
祁漠并不上心。
他神色平静地等着菜品上完,还帮乔桑榆夹了几样她喜欢的菜,然后才看向鬼头:“我找你,想让你打听个人。”
“谁?”
“姓尹。在g市长居,最早不超过六年前出现,倒卖非洲货……”他抿了口桌上的茶水,看了眼鬼头的面色,“象牙、动物之类的。”
鬼头面色失望:还以为是多大事!敢情和他最关注的军火没半点联系啊?
“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听买卖的家伙就知道了。鬼头面露难色,沉吟了半响后提醒:“祁少,你也知道,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矩……”大家各发各的财,井水不犯河水。
在圈子里——
“打听”,可不是一个友善的词。
祁漠也聊到他会有这个反应,毕竟鬼头这个人,怕事又贪财。
“我搞定德国人只需要一个电话。”他淡淡开口,并不坚持讲道理,只是丢出条件,转而问他,“你找到那个‘尹先生’,需要多久?”
鬼头一愣。
他听懂了,也动摇了。
迟疑地蹙了蹙眉后,他猛然拿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咬牙保证:“一天。”
打听就打听吧!大不了就得罪几个人,大不了以后在圈子里名声臭一点,但是……有钱啊!
“好。”祁漠微笑,“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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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光线从透明的窗户中透射进来,撒上那洁白的医院被褥。病房里一片寂静,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正在安眠;楼道里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越来越近,然后“啪”地一声将病房门推开……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贵妇,出现在了病房。
“夫人,就是这里了。刚做完电刺激手术,现在正在恢复……”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妇人便哽咽了一声,冲了进去。
“我可怜的妹妹……”她抽噎着大步走过去,握住床上人的手,就此坐了下来,“敏芝,你说你干嘛想不开……受那么大的苦!”
她找了她一年!
让她家潇儿(枭儿)整整找了一年!
一年前,妹夫撒手人寰,她这个妹妹重情义,受不了刺激跑出去哭。她一直以为,妹妹只是躲起来清静一下,没想到彻底失踪,就连妹夫的葬礼也没出现……她一度以为,她这个妹妹也自杀了,只是没找到尸体。
“敏芝,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她眼眶红红的,“我们这一辈的人,可就剩下我和你了……姐姐只剩下你了……”
被握住的手指颤了颤。
然后,床上的人也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敏芝?”李勤芝连忙凑过去,“我是姐姐啊!你看到我了吗?”
她沉睡太久,眼睛睁开了许久,目光依旧是一片空洞,完全收不回遥远的记忆。
“我,我去叫医生!”李勤芝兴奋地站起来,“你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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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过来一通检查,折腾了好久才离开。
“脑电图一切正常,身体也正常,后面我们会联系康复医学的来。”医生交代。
病人以植物人的状态维持了一年,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退化,走路之类的,都需要重新练。
“好!谢谢啊!”李勤芝送走医生,便再度坐下来,“敏芝,你听见了吗?你好了!姐姐太高兴了!”
“姐姐?”李敏芝似乎这才清醒过来,她的目光躲闪着,想要避开姐姐下床,却发现自己只能勉强有所动作,身体根本就起不来,“我是不是晕倒了?我……我还要去操办百里的葬礼。”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年之前,遥远又模糊。
“敏芝,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她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我都知道了!你出了车祸睡了一年,潇儿说在a市找到的你,我知道你回去了……你为什么要去哪里?”
“你都知道了?”她呆愣了一秒,陡然用力甩开姐姐的手,和善的伪装完全转变成了愤怒,“那你还在装什么?我也都知道了!当年抽的牺牲签,你们动了手脚,你们害死了我儿子!”
当年几个家庭一起“做生意”,一起穷途末路。
他们只能用“留一个替死鬼”的方式,保全整个家族的平安!
她一直以为,牺牲祁漠,是命运。
可原来,并不是。
“敏芝?”姐姐的脸上尽是错愕,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她不知道妹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但看着妹妹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忍不住大哭出来,“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她想抱住妹妹,但是她却用力地踢打,最后从病床上滚下来。
都是年过半百的人,谁也抱不住谁,双双跌坐在了地上。
“滚!”妹妹还在骂,她的身体使不上力气,凭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站起来,只能用残存的力道使劲推搡,嘴里不断地重复,“你们故意害我儿子!我要去找他!我要去告诉他!”
“敏芝你别这样……我帮你去叫医生好不好?”
“我儿子是无辜的!”她怒骂,“姐姐,该死的是你儿子!是你儿子!”
那个生死签,是李潇的。
“叩叩!”
姐姐完全拿她没办法,正两难之中,病房的门却传来两声叩响。
“姨妈刚刚说该死的是谁?”尹枭出现在病房门口,似笑非笑,声音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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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病房里瞬间一静。
李勤芝是怕自己这个儿子的;而李敏芝,沉睡了一年,但尹枭给她的阴暗气场……依旧记忆如新。
“还不赶紧扶我妈和我姨妈起来。”他上前两步,蹙眉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位,侧头吩咐随性的下属,冷声补充,“……这里的护士都没长手吗?还是长了手没用?怎么照顾病人的?”
下属应了一声,转身去护士站“处理”。
然后,他才放下手里的果篮:“听说您醒了,我第一时间过来探望。”
弹了弹沙发上的灰,他主动坐了下来,勾了勾唇角,目光复又看过来:“不过我刚刚进门的时候,您说该死的是谁?恩,姨妈?”---题外话---求月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