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言满腔怒气发泄不出去,只有干瞪着眼前这人。
对方身上披件很长的白风衣,白西裤黑鞋都很干净,从着装上就和周遭这一众看热闹的岛民区分开来了。
但放在此刻的崔少言眼里,这区别并不能称得上明显。
“付、付靳啊,这这这孩子你、你认得?”老大娘到这会儿才停了喊。
崔少言用劲儿甩了好几下,这白衣服箍得他死死的,他从没碰过谁劲儿这么大。
“你又讹人孩子钱了?”白衣服看了老大娘一眼,反问。
孩子?相较之下对方确实像个大叔。
崔少言猛一使劲儿,结果白衣服适时地松开了他,这种突然脱力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离得更远了。
“操!”崔少言手一撑才避免了脸贴地的大场面,翻起来就只想给这白衣服来一拳。
“你钱给她没?”白衣服眼神飘过来了,把崔少言看了一愣,忘了发脾气。
稀奇,这人眼睛褐色的,皮肤偏白,看五官甚至有那么点儿混血的影子。
“给了五块钱。”崔少言将自己俩大箱子拉回来,“一碗豆腐花。”
看热闹的人里有一半人都用带点儿尴尬的神情看向老大娘,老大娘手里捏着油乎的餐牌,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衣服一脸了然地看了餐牌一眼,道:“餐牌旧了,过阵子我给您抄份新的送来。”
众人一下子笑起来,老大娘支支吾吾的,马上有人打趣道:“医生写字谁看得懂啊!”
崔少言整个人一下子特别迷茫,刚他还处在受人指点的愤怒中,这下人像忽然被抽空了似的,甚至周围的说笑声都让他觉得虚幻。
“付医生,这孩子你认识?是你的谁啊?”有个阿姨忍不住问了句。
“我们不认识。”崔少言不耐烦道。
说笑声瞬间低了几分贝,崔少言推了箱子就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十分不想听见别人提他即将就读的那所体校。
专注十年收破烂的学校,和不良少年简直就是绝配。
用他妈的话来说,“这几乎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地方”。
崔少言一下子又气愤上来了,步子走得很急,到路口了才想起那个“来接他”的白衣服。
“左转。”身后远远飘过来一句。
崔少言猛一回头,看见白衣服推着自行车,在离他三十米远的位置:“你学校在山上,再走就回港口了。”
“你不用跟着我,我爱往哪走往哪走!”崔少言彻底火了。
这人刚要老老实实挨一拳,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暴躁。
崔少言拖着箱子左转,这又是上坡路,他都快要被上坡路给累死了,稍微一松手箱子就会往下滑,想停下来抽根烟都做不到。
就这么走了十分钟,前方有了分岔路口,声音又从背后过来:“右边。”
崔少言这回没回头,义无反顾地拖着箱子转进左边那条路,结果忽然听见白衣服道:“其实就是左边。”
崔少言:“……”
他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停下脚步回过身,白衣服正好跨上自行车,指了指他背后:“照指示牌走啊,我走了。”
崔少言往后抬头一看,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赫然刻着“飞来屿第一男子体育中学”的名字,他一阵气急,指了人大喝:“喂!”
白衣服早骑上了车,没回头手一摆,大度道:“不用谢!”
“我.操.你…”崔少言一个“妈”字给气得卡喉咙里了,对方骑着车拐进巷子,一下就没了踪影。
真他妈气死了!
气!死!!了!!!
崔少言连蹦了俩下,这块地终于平整得能放下箱子抽烟了,可他掏了好半天只掏出了烟盒,没有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