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来了很久,他一直在边上看着,默不作声。
准确的来说,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很厌恶纪纲,或许是从前,他和纪纲是‘同僚’,所以纪纲永远不会给自己展露出那一副狡诈和残忍的一面,这种残忍远远超出了郝风楼的认知,而现在,郝风楼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这并非是郝风楼清高,他自己也清楚,纪纲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柄皇座下的利刃,换做是郝风楼,照样也不会在乎指鹿为马,不会在乎颠倒黑白。可是他的本能就是如此,他不喜欢将人当作畜生,随意的凌辱,随意的虐杀。
杀人和虐杀是两回事,杀人是迫不得已,可是虐杀,显然就是心理的问题。
郝风楼点点头,眼睛没有去接触纪纲,生怕被纪纲看到自己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他颌首点头道:“拿住了。”
“唔。”纪纲显得老神在在,他淡淡一笑道:“很好,这一次,你的功劳不小啊。怎么样,本官这审问的技巧如何?要不要试一试?”
郝风楼面无表情,道:“卑下拿人就好了,这种事实在没有兴致。”
话里头分明带着几分刺儿,这是郝风楼第一次对纪纲言语‘冲撞’。
纪纲却是哂然一笑,道:“嗯,既然如此。那么就这么着吧,陛下那边还等着回话,本官想来想去,让你回话最好,陛下终究还是喜爱你的,许多话本官说出来和你说出来的味道不同,你好生回话吧,本官有种预感,这一次咱们锦衣卫只怕要得不少好处了。”
郝风楼点点头:“卑下告辞。”
他显然不愿意和纪纲继续说下去。
纪纲道:“去吧,好生回话。到时卫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郝风楼起身要走,猛地,他看到书吏已经写好了供词,按着那生员的手画了押,那生员依旧被绑在凳上。浑身抽搐,面露痛苦。
郝风楼的腿迈不动了。
纪纲道:“你为何还不走?”
郝风楼道:“微臣有件事忘了办。”
他走到生员面前。看了生员一眼。分明看到那生员看向他的的眼中夹杂着愤怒和痛苦,郝风楼拔出腰间的刀,狠狠一刀刺下。
这一刀直接刺入生员的喉头,刀尖拔出来,溅得郝风楼一身的血,那生员倒是死得十分痛快。一下子便失去了声息。
边上几个校尉不由皱眉,他们显然认为郝风楼有点坏了规矩,无论怎么说,这个生员在他们看来似乎还有用处。
其中一个忍不住道:“郝佥事。你这是何意,这个生员还可以……”
郝风楼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道:“卑下在诏狱中办差,忝为百户,叫刘虎。”
“哦。”郝风楼没有再理他,而是看向纪纲道:“卑下告退。”
纪纲看着郝风楼做的一切,值得玩味的看着郝风楼,突然道:“郝风楼……”
郝风楼道:“卑下在。”
纪纲似笑非笑的道:“心不硬,是做不了大事的。”
郝风楼笑了:“大人教诲,卑下铭记在心。”他旋过身,便毫不犹豫的快步离开。
纪纲背着手,目送郝风楼的背影走远。
他突然哂然一笑,自言自语的道:“少不更事啊……”
郝风楼几乎是从诏狱中冲出来,一出这里,见到了天日,顿时感觉浑身舒服了许多,他垂头看了眼身上的血迹,不由皱眉,倒是外头东城千户所的几个人迎上来,纷纷道:“大人,差事办妥当了?”
郝风楼点点头道:“你们几个陪我去午门一趟。邓百户,你昨夜一宿未睡,先去睡吧。”
这邓百户名叫邓龙,在东城千户所近来颇受郝风楼信重,他连忙道:“卑下倒是不辛苦。”
郝风楼冷笑道:“咱们若是都不辞劳苦,这天下人都要遭殃了。所以有些时候,该办事的要办事,可也不能拼着命去干,拿人是为了立威,不是为了心里痛快,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要啰嗦这么多,快去罢。”
这邓龙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郝风楼说什么,却不得不道:“是,是。”转身要走。
郝风楼想起什么,道:“诏狱这里有个百户叫做刘虎的,叫人盯着这个人。”
邓龙打起精神:“大人盯着这人做什么?”
郝风楼平淡的看了看远处无人的街道,淡淡的道:“看他不顺眼,找个机会叫上来,拉他去城隍庙吧。”
邓龙道:“卑下明白了,卑下自会布置妥当,保准没人瞧得出来。”
烈阳如火,这繁华的南京城竟有点说不清的清冷,阳光照在郝风楼的脸上,这带着几分俊秀的脸露出了几分深深的疲乏。
最后他打起精神道:“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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