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子走进了书房,他长相斯文儒雅,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笔挺的西装上一个褶子都没有。
“臣哥,这是你要的关于辉璜集团和现任继承人纪绾的详细资料。”
男人颔首道:“放着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轻而易举就能俘虏听众的心。
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抚上那摞不薄不厚的材料,送材料进来的助理则站在一旁垂手而立,仿佛融入了这一屋温暖的空气中。
“纪氏夫妇的追悼会什么时候举行?”
“五天后的下周一。”
“帮我订飞陵洲的机票,并致电辉璜集团,就说靳氏的靳海臣将会亲自前往追悼会吊唁纪先生、纪太太!”
“好的!臣哥!”
追悼会现场
纪绾的父母在她出生前一手创立了辉璜,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此时辉璜已经从最初的小公司发展成了一家集酒店、餐饮、矿产、能源、娱乐于一体的综合集团。
纪氏夫妇本就没有兄弟姐妹,又只得一个独生女儿,两人突然离世后,根据遗嘱,这偌大的家产便全由纪绾一人继承。
她此时静静地站在灵堂中,腰背却挺得笔直,明澈的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kg矿业成功收购的消息发布后,辉璜一时间风头无匹,成了众多投资人追捧的对象。也因为这个原因今天的追悼会现场熙熙攘攘,众人都恨不得凑到纪大小姐面前混个脸熟。
每个来宾的脸上,悲戚之色都是那么真实,可是纪绾心中明白,这其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打着辉璜的主意,希望从中分一杯羹。
这时她的眼睛突然聚焦到远处一个款款而来的身影上,那人离正堂还有好远的距离,可是纪绾太熟悉他的身姿了,她心中猛地一震,双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甚至攥得青筋暴起。
陈远声!我们终于要再见面了!
陈远声的母亲曾经是红极一时的影后方晴,正因如此,陈远声托生了一副好皮囊,浓密的双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怪不得有人说陈家少爷即便进军娱乐圈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对于上一世和他同床共枕了多年年,并见识了他如何用卑劣的手段将自己逼如绝境的纪绾来说,陈远声俊美的外貌下有一抹掩饰不住的阴狠与贪婪。
来人越走越近,纪绾好不容易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坦然地迎向陈远声灼灼的目光。
他在堂前匆匆地鞠了一躬,便大步走到纪绾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阿绾,叔叔阿姨不在了,你要节哀。看看你,一边忙着收购案的新闻发布会,又要操持叔叔阿姨的身后事,眼下全是乌青,我看着都不忍心。”说罢,这人居然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
纪绾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远声如戏精上身般的一通表演,靠!这么浮夸的演技,自己当年脑子是进了多少水,才会被骗上钩的呀!
她转头给了郭恒一个询问的眼神,只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这是表示陈远声之前和纪家相交不深。
纪绾心中更是一阵冷笑,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陈远声的双手中抽了回来,淡淡地道:“感谢陈先生的慰问,请后堂用茶吧。”
陈远声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少女突然遭逢家中巨变,心中竟还能如此冷静,他略有些错愕,可是旁边纪家仆人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他也不好赖在前厅不走,只好随其他来宾一起去了后堂。
客人一批批来了又走,纪绾疲于应付各色人等,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此时已经是头昏眼花,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离开片刻去吃点东西时,突然一声“有客至!靳氏集团靳海臣先生前来致哀!”响起。
门口的喧闹声骤然低了下去,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入纪绾的眼帘,上一世来不及求助的对象,正步履坚定地向她走来。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西装,靳海臣从头到脚似乎都包裹在一片黑色之中,他的皮肤是西方推崇的古铜色,脸部线条如雕塑般棱角分明,走近了纪绾才发现,他的瞳孔不是亚洲人传统的黑色而是一种罕见的栗色,传闻靳海臣去世的母亲有欧洲皇室的血统,皇室血统倒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十足十应该是个混血儿。
靳海臣并没有关注四周对他探究的目光,他一声不响地走到灵前,礼数周全地上香、默哀,礼毕后他终于转身来到了纪绾的面前。
只是那么一刻的对视,那人锐利地仿佛鹰隼的目光,便让纪绾心中打了个突,两人轻轻地握了握手,纪绾听见他低声说道:“节哀。”
“多谢。”纪绾得体的回答道,靳海臣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随后便跟着仆人去了后堂。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纪绾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已微微地出了一层冷汗。
郭恒做事细致、周到,追悼会一切流程有条不紊,纪绾看着灵前父母的遗像,虽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是父母的离去的事实依然无法改变,她唯有守好辉璜,守好父母留下的家业。
就在这时,纪绾余光瞥见郭恒正拿着手机说着什么,他眉头微皱,随即挂了电话朝她走来,纪绾一向知道郭恒为人沉稳,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心中忽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只见郭恒半俯下身在耳边轻声道:“大小姐,刚刚融资部打了电话,说kg收购案所需的贷款出了点问题,被富亨银行拒贷了。”
纪绾心中一惊,kg收购是辉璜年内最大的投资手笔,收购所耗资金巨大,除辉璜少量的自有资金用于支付签约时30%的预付款外,其余全部通过富亨银行的贷款解决。
明明在父母前往国外签约前,富亨银行就已经出具了贷款意向书,涉及利率、本金等的贷款协议重要条款也已全部确定,正常情况接下来的正式批贷不过就是走个流程,怎么会突然到了直接拒贷的结果。
更可怕的是,如果此时让外界知道辉璜资金链出现了问题,那么立时便是灭顶之灾。
纪绾深吸了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绝不能让在场的来宾看出什么端倪,她扭头对郭恒耳语道:“立刻封锁消息,密切关注市场的异动。另外帮我约富亨银行董事长,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傍晚时分,纪绾站在纪家别馆的门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送各位宾客离开。
陈远声自然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演,纪绾照单全收,在礼貌地表示了感谢后,郭恒毫不耽搁地将人塞进了陈家的汽车里并优雅地关上了车门。
靳海臣并没有等到追悼会结束,他在行礼后只略坐坐便走了,不过临走前,他将自己的私人电话留给了纪绾,纪绾望着手机联系人中静静躺着的那个电话号码,靳海臣低沉的嗓音似乎还回荡在她的耳边“纪小姐,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打这个电话。”
第3章
富亨银行大楼和辉璜总部都位于陵洲寸土寸金的cbd商务中心,富亨现任董事长姓姜,单名一个“云”字,比纪绾的父母还要年长,辉璜的融资活动一直由富亨负责,两家业务往来密切,纪绾按辈分还要称一声“世伯”。
此时纪绾坐在富丽堂皇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对面姜云正满脸堆笑地喊秘书进来倒茶。
“世侄女,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纪绾心中冷哼一声,老狐狸跟我玩失忆是不是?好,那咱们便开门见山的说。
“姜世伯,最近辉璜的一笔贷款被贵行否决了,我正巧路过,上来讨世伯杯茶喝,也顺道问问原因。您知道,我刚接手辉璜,怕是下头的人欺负我年轻,不认真准备申贷的材料,倒让世伯为难。”
她这话说得谦卑,实则已经打了富亨的脸,姜云脸上的笑都差点要挂不住。
“哎呀,世侄女,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辉璜的材料一向都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不是要到年底了吗?行里的额度不够了,所以只能先拒了你们kg矿业的那笔款,明年一开春,等新的额度一下来,伯伯立刻就批,你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