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泛态度冷硬起来:“你非要不回去,还能真的让你在外晃荡?!小妹,你一向乖巧,可不要逼我。家有家法,俞家好歹也算池州的大户人家,怎能让你这样忤逆!”
俞星城笑了:“我一向乖巧么?二哥忘了数年前逼我缠足的时候,我一脚踢断了婆子的鼻梁,还用花瓶把仆从砸的满头冒血。”
俞泛大为恼火:“俞星城,你还要威胁二哥不成!我不想跟你动手闹得难看,就是强抓你回去,也绝不能让你在外丢人!”
他说着,抬手就朝俞星城肩膀抓来,俞星城闪身朝后退了半步,猛地抬起手掌,那是俞泛小时候草草练过的俞家掌法,听说俞星城没少练来强身健体。
掌法看着软绵绵的,但俞星城却掌心含光带电般,朝他胸口推来!
那一掌拍到俞泛胸口的前一秒,他还只是觉得好笑。
但当那一掌上裹挟的电光几乎跟钢针似的猛然扎进他体内,他只觉得浑身经脉都一缩,痛呼一声朝后倒退。
俞泛捂着胸口,神色大惊:“你什么时候有了灵根入了门?!”
俞星城却暗自懊恼。
她运了半天,但俞泛只是痛呼,却并没有受什么太大影响。
差的太远了。
她现在就是蚂蚱砍树。
俞泛估摸都是道考甲组的生员,而她才刚开始修炼个把月,全靠自己摸索,要是真的能跟俞泛对打,她也太瞧不起人了。
俞泛对着自家妹子自然不愿拔刀,但他也知道现在的俞星城怕是不好抓了,抬手就朝俞星城捉来。
俞星城紧接着就是那掌法里的另一招,以掌化刀,慢吞吞的朝他劈来。
俞泛眼见着她掌法的速度,觉得也不用挡,他一把抓住俞星城的左臂。入手的那一点细瘦骨架,怕是多使些力气就能给她折了。
俞泛想起六妹以前体弱的连玩雪都不敢,只冰雕雪砌似的一个人靠着窗子坐着,抱着暖炉喝药喝的眉头不眨。喝完了药就枯坐着,眉眼呆愣,谁也不瞧,思绪却像是跨山过海似的飘远了。
但眼前的人,仿佛已经不是那个俞星城了。
俞泛没料到俞星城那一掌刀慢吞吞推到一半,陡然速度变快,在俞泛来不及格挡的时候,猛然劈到俞泛肋下!
这还是刚刚从铃眉那儿学的。
俞泛疼的眼底都快带电了,却咬牙没有松手,抓住了俞星城胳膊想将她一把扛到肩上。
俞星城猛地甩开胳膊,又是几掌拍向俞泛的手臂,朝后急退!
俞泛抓的极紧,感受到她的反抗恼火起来,更是用力一扭。
他没想到俞星城左臂竟发出咔嚓一声响,惊得他手上略略一松。
俞星城朝后踉踉跄跄退开,左边手臂软软的垂下来,不知是脱臼还是折断了。
俞泛想要道歉,却说不出口。
她脸色却也只是泛白,受过前些日子的痛苦,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反而不算什么,俞星城双脚也跟站在碎瓦片似的疼,她右手扶着墙,两只眼珠子黑亮的像是掉进清水的墨珠。
俞星城轻轻喘了口气:“我绝不可能回去,二哥别逼我。”
她已经出来了,她已经有能力去反抗,去逃走,就绝不可能因为怕痛,因为怕出事儿而妥协。
俞泛缓缓站直,他脸色难看起来,却也有种尊严被挑衅顶撞的愤怒。
俞泛也已经不想说了,长兄如父,自然有管教小妹的权力!她或许有脾气,但就跟之前裹脚的事儿一样,闹归闹,最后还是要认长辈的安排!
她不听父兄安排,执意逃家,就是告到官府前头,怕也是要打十个八个板子吃苦头的份。
可他自己都忘了,过了这乡试,俞星城兴许已经是大明的举子了。
说着,他从腰上连着刀鞘解下刀来,非要教训教训她不可。
俞星城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她歪头微微一笑:“你现在这样很像俞达虞。”
俞泛愣了,他又回过神来,抬刀朝俞星城而去!
俞星城却忽然抬起手来,表情淡淡,她无名指的指尖陡然汇聚起炫目的金色雷光,她扳住手指,就像是弹指一般,那素手和那脸很配,菩萨拈花似的朝外一弹。
俞泛眼前只剩骤然白光和逼天威压的灵力!
他想要提一口真气抵挡,只到一半,那雷已经兜头劈来,他只觉得脚下青砖都碎裂,眼前灵力作成的抵挡法阵上已经皴裂如龟壳,下一秒法阵乍裂,俞泛就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雷扎成刺猬般,痛叫一声滚倒在地。
他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只见到两边绿苔墙都被轰碎不少,屋瓦跟下雨似的掉下来,青石板上一道深深的黑色焦痕。
俞泛鬓发都焦了,他跪在石板上,耳鸣半晌才消失,只觉得脸上好几道细线似的伤疤,缓缓渗出血来。
远远听见外头有人惊呼“天上降雷,莫不是渡劫”。
这一声雷确实不小。
此处离江岸不远,站在看台上目送鲸鹏离去的众官员都听见了雷声。
他们偏头看过去,却以为是道考比试时的动静。
在他们当中众星捧月的小燕王却凝神看向那雷光亮过的地方。
俞泛吃力抬起头来。
俞星城还勉强站着,她右手无名指已经成一截焦炭,勉强挂在皮肉上,眼见着她七窍都缓缓渗出血来,本来安然静谧的面相显露出几分泣血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