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就有人声音不太好的喊道:“王婆,外头有官差来找——”
话音刚落,有俩人进了院来。
黑袍黑帽,膝澜一点银刺绣,戴着皮质手套,腰上两三把刀。
似乎在观望找人。
杨椿楼吓了一跳:“钦天监的缉仙厂!而且是北厂的人!”
俞星城转头:“你怎么知道是钦天监的人?因为穿黑衣?”
杨椿楼:“钦天监的官服是所有官服里不许有任何花鸟鱼虫走兽纹样的。反正就是衣上决不能有活物图腾。而且只有缉仙厂佩这种鎏金柄官刀,北厂黑曳撒,南厂白曳撒!啊……来找谁的,不会是我表叔在钦天监有几个熟人,所以来抓我——”
那两个缉仙厂的人当真走到了她们面前,却是看向俞星城。
二人和和气气的笑了下:“俞姑娘,有人找你,随我们走一趟吧。”
缉仙厂显然看到了俞星城手里的绸缎状子,笑道:“恭喜俞官娘子了。”
俞星城并没嫁人,这“官娘子”称呼,就像是中了举就立马有人叫官老爷一样。所谓万般皆下品,只有奉承高,那些平民百姓看见个有权有势的,恨不得满口爹娘。钦天监是朝廷部门,但谁能料到以后举人会不会再成了进士、大员,他们照样愿意尊称。
俞星城蹙眉,也轻声道:“能否请官爷明说,是何人找我?”
那两人拱手:“这里不方便说话,但有人向我们汇报了您相关的异状,我们正忙着调查公务,官娘子能配合是再好不过的。早些去,早些回来,也别耽误了您的鹿鸣宴。”
俞星城点了点头,抚了下裙摆就准备随他们走。
肖潼她们三个紧张了,杨椿楼更是拽着她衣袖不肯撒手。
俞星城笑道:“没事,官爷又怎么会伤我,你们看完先回去吧。”
俞星城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底的。
走出集贤处,二人中那个口音颇重的黑脸男人道:“我们是北直隶缉仙厂的,人称北厂。只是有人提起,说官娘子跟那黑蛟有些渊源,现在四处缉拿黑蛟,各地也多有妖魔现身,我们也只是带你回监内一趟问问话。”
俞星城心里转了转,有意惊讶道:“诸位官爷不知?我正是那黑蛟做乱时被被抓的人质,而后裘百湖裘大人将我救下,还特意体恤我乡试临近,与小燕王一同将我送来的应天府呀。莫不是裘大人又找我问话?”
那二人显然不知,听到又是裘百湖,又是小燕王,吓得互相望了一眼,这才拱手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更方便说话了。官娘子知道我们缉仙厂办事小心,请见谅。”
说着一人袖中飞出一段白绸,立刻将她双手并在一处裹紧,死死缠住。
看来这些人既知道她的双手可能用法术发难,又不知道她与裘百湖见过面。
那只能是俞泛找来的他们了。
想来,离她那日与俞泛打起来,已经过去十几日了。若不是最近舞弊案混乱中白莲教现身,怕是麻烦早就找上门来了。
毕竟俞泛是个池州府仙衙吏员,又身上带着重伤,去找这群缉仙厂的告状,说是见到了与黑蛟有关联之人,对方必定会信啊。
俞星城想通了倒也不反抗,特意又提了一句“裘百湖”,点头笑:“不妨事,小女见过裘大人劳苦,知道你们行事谨慎,公务不易。小女听二位官爷安排。”
三人乘坐宝盘法器到了一处衙门。
她本以为会进宫去南京钦天监。
看来南厂北厂或许关系不睦,北厂南下来办公,是借的应天府官衙的西院大堂。
进了大堂,两个北厂官差想了想,还是叫人给她了一小凳,说一会儿叫上官和证人都过来。
俞星城笑道:“证人不就是我那哥哥么?前些日子吵了起来,但我以为哥哥不再生气,前些日他甲组比试,我还去看了呢。”
她坦坦荡荡的,还说认识裘百湖,反倒让这两位缉仙厂的官差心里忐忑了。
他们本来就怀疑,这就是家事!
其中一人道:“还有您父亲也来了。”
俞星城心里一惊,面上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吃惊:“啊。爹爹也来了。我倒搞不清楚这是要干嘛了。”
两个官差心里暗骂,早知道就不该掺和!什么破事儿啊!
俞星城心里也骂:这一家子,是非要找上门来?!
毕竟那俞泛找上他们的时候,有点语无伦次,又身受重伤,他只说入了魔的人名叫“俞星城”,是来乡试的女秀才,缉仙厂自然有人问他“怎么跟你一样姓俞?”
俞泛的回答就是他妹妹性情大变,入了魔道,甚至周身还现出几分黑雾。
还说那道雷暴就是他妹妹用手指引爆的。
这就让人不太信了。
那雷暴,怎可能是普通修士就能做得到的,而且要查黄册的时候,他还说她妹妹没有灵根,不是官府登记在黄册的修士。
雷暴并没有怎么伤到百姓,算来伤亡最重的就是这个俞泛,他说是跟妹妹发生口角时妹妹突然发难才导致的,这理由也有点莫名其妙。
这更让缉仙厂的人觉得是家庭矛盾闹到告官,这个小吏为了上峰重视,所以各种胡扯。
缉仙厂在这儿本就忙的焦头烂额,把这事儿搁置了。
谁料到过几天这俞泛又来了,还带来了他跛脚的亲爹。
有几个北厂老人说这个跛脚老爹跟裘百湖认识。裘百湖这几日都不在应天府,他们看在裘大人的面子上,也不好再敷衍了,就来找人了。
俞星城在凳子上静坐了一会儿,两个官差伴了一会儿,暗暗用灵力试探,此女既无魔气也无灵根,只是有一点练气入体的痕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其中一人看她肩窄瘦弱,形单影只的坐着,她家里父兄却要把她当魔物告官,心中不忍,端了茶杯问道:“姑娘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