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怯昧猛地一抬手,按住了他的七寸,就算他已经修炼成蛟,但仍然呼吸困难,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半截身子在金链的捆绑下挣扎着。

他懒散的坐着,目光却如刀锋一抹蓝光,他轻声道:“你忘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这里,包括她的灵力,她的身份,她的一切。若是枝言剑中真的有残存的灵力,怕也不过是星星点点。坏不了我的事。”

他又松开了手,炽寰挣扎着滚落在地,他手指一抬,金链松开,炽寰化作人形,却痛苦的连手指也动不了,瘫软在地毯上。

怯昧没骨头似的横躺在榻上,把赤脚搭在扶手上,挠了挠耳朵,懒懒道:“说来,我还真想她了。”

炽寰喘着粗气,愤怒,自责,不甘噎在喉咙,两眼胀鼓,肺里像是破风箱一样响着。

他不配说想她——

他不配提到她——

炽寰闭上眼还能回忆起,那晒月乘风的高阁上,星城多少次遥望着他侧脸,眼睛闪亮如繁星之城,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自说自话后,又转过头来,抚了一下小蛇的脑袋,笑道:“你听到他口中的苏州了吧,要不我们去瞧瞧?瞧瞧那里是不是真的这么美?”

小蛇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拎起他,拿着手边的枝言剑,一跃而下:“走,就咱俩!”

高空坠落之下,小蛇如习惯般盘在她手腕,钻入她衣袖,只听见远远怯昧喊道:“别去太久——”

但已经太久了。过去太久了。

炽寰一言不发的趴伏在地上。

怯昧敲着手指,半晌才道:“只是我没想到,她当年对你挺狠,你倒是对她感情深。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从我这儿拿回灵核?”

“还是为了她呢?”

应天府中。

俞星城他们被留在吏部,窝在官员们午睡的地方睡了一夜。

第二天就给发了官服,统一的青绿绫罗官服,没有补子,只有袖口有基础的花鸟刺绣。他们这群临时官员还没定职务,显然应天府是怕苏州府那头忙的发不出官服来,所以宫里特意制了一批青绿色官员常服。

这颜色就大概是六品到九品之间的官职,禽兽纹样补子估计要到扬州府那边随着分配职务,再下发。

但男女官员、仙凡官员衣服都有不少区别。

男子凡官就是乌纱帽与团领衫、皮质束带,皂底靴。

像是肖潼与俞星城的女子凡官,则是白镶边的青色深衣,外头套玄色褙子,白袜素履,浅绿色束带。女子不论婚否,不许梳髻或反挽,必须着静忠冠。可敷粉画眉,但不许涂脂抹红。

像是仙官,则不论男女都穿曳撒,只是女子仙官的曳撒是青色白领琵琶袖,男子是深绿黑领窄袖。女子下摆绣有梅花或玉兰以做区分。而且男女都戴烟墩帽,帽下是红绳挂耳和木串珠。

女官不论是仙官还是凡官,穿着打扮都更像男子靠拢,因此民间也有不少女子穿这类衣服模仿女官。但真假女官,只要看脸上妆容是否完整漂亮便知。

真正做女官的,不少都要早上五六点钟就准备上班,哪有时间化妆——

这群人换好衣裳收拾好行李,就被马车送到了应天府东侧远郊的一处车站。

“车站?”

众人也都好奇。如今已经是妖魔作乱后的第三天,城中多有房舍倒塌,起火生事,他们一路从乌篷马车里张望,也一路讨论。

他们去苏州府不坐鲸鹏或青鸟么?

应天府远郊城外,荒野之中,他们也被送到了地方。

钢铁砖石做的巨大篷架下,是几个夯土又铺砖的长条高台。这会儿正是早晨,四层塔高的篷架上镶嵌了数块玻璃嵌板,投射下金色的晨光,而后就听见几声鸣响,远处有一大团白气缓缓靠拢来——

等到那团白汽逼近了,俞星城吃了一惊。

车头喷着滚滚热汽,甚至车头后的一截车厢装满了煤块。

后头挂了四座车厢,钢铁骨架,玻璃窗子。

来的竟然是蒸汽机车?!

这原来真的是个火车站!

俞星城有些吃惊的看着那蒸汽机车缓缓靠近。

因为大明不用格里历,也就是基督纪元,她一直没有推测过时间,但如今的大明并不闭关锁国,科技发展应该与世界较为同步。如果已经产生了蒸汽机车,却没怎么见到汽车,那科技水平,大概也就是蒸汽时代后期,内燃机和电能广泛运用之前。

杨椿楼和铃眉看见蒸汽机车,兴奋地拍手,差点要蹦起来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们那么高兴,她明显看到道考与乡试的举子中,都有人避之不及的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修士甚至脸色大变,暗骂一声,急急避让开,仿佛这蒸汽机车会毁了他。

肖潼小声道:“这条铁路竟然真的修成了。之前不知道闹成什么样。这条铁路是从松江府出发,途径上海县,然后到苏州府、镇江府、扬州府,最后到达应天府。是一条重要的茶丝麻毛商路,更是为了让明年万国博览会召开的那几个月里,能有各路外商、访客乘坐蒸汽火车,到达各个大府。”

俞星城反应过来了:“松江府出发?松江府不是南直隶有名的仙府么?”

仙府怎么可能接受铺设铁路。

肖潼:“是啊,但你也知道松江府占的那地方,可是大港。朝廷和当地官员几次联合想要把松江府改为杂府,结果被本地的仙官、乡绅阻挠。前两年闹得最大的时候,松江府就捅出织造贪污大案,跟当时的江道之江阁老有关,朝野震动。皇帝还杀了派遣来做总督的两位公公,才把这事儿平息。这修铁路,也是当时松江府跟朝廷闹的一大原因,”

那时候明明跟江道之有关的贪污大案,皇帝杀的却是宫里人。

看来是当时皇帝顾全大局不能动江道之,又不能让这事儿闹下去,所以才杀自己人啊。

这小小一个松江府,能给皇帝使绊子,给朝野下马威,怪不得有人说南直隶的每一个府、每一个县都不可小觑。

不过幸好,南直隶各府——特别是南京附近的各个府县,是出了名的相互瞧不惯,互相地图炮,恨不得到下头每个县的每个乡里还都内讧个乡南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