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2)

但宫里人都跟他关系好,官场上都没他地位稳,谁都知道要见了裘百湖客气几分了。

温家在仙路官路两道走,其实也想过跟裘百湖搞好关系,有些接触,但当时裘百湖还是个百户,都敢让温家吃闭门羹,如今成了千户,更是不好扯关系了啊。

裘百湖和俞星城按章之后,温嘉序也拿出官印,走到桌案前。

低头看去,不愧是裘百湖夸赞,这一手瘦劲遒美的好字与简明清晰的文笔,字形的赏心悦目与内容的干练归纳,就算是在如今京师官场上也要让人称赞。

此女绝对是打小儿以“名士”为目标教出来的。

当然,温嘉序却不知,这是俞星城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毕竟俞家只指望她好好读书卖上价而已。

不过温嘉序并不是出了开膛手一案才从京师赶来,而是因为他休假前往苏扬一代休憩,正要返京时刑部派他接管此事。所以他在苏扬待了有两三个月了,他观察温骁许久,自然也注意到了经常与温骁见面来往的俞星城。

他本以为此女是想要加入温家云云,但后来又听说她是叛出家中的女户——

传言入耳总是不少的。

但撇开那些传言里真真假假的部分,若此女真的断绝关系离家,那不知道那家人在日后要后悔成什么样子。

等温嘉序盖上章,公文递交给裘百湖,裘百湖派人去送。俞星城打算去找伊凡霍奇,温嘉序也要跟着去。

俞星城觉得烦,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让他随行。

他们坐马车出街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街市上甚至有了卖早餐的摊子。马车并不宽敞,温嘉序与他的侍女,温骁还有她四个人挤在车里。俞星城渐渐察觉,反倒是温骁有种看开了的坦荡,对待温嘉序就像对待一个不太熟的同事。而温嘉序看着游刃有余,却无时无刻不在意自己的衣摆巾帽,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就像是想要在温骁面前证明什么一样。

到街市口,俞星城一夜没吃东西,熬了个通宵,闻着街边卖豆包和馄饨汤的味道,忍不住肚子叫了叫。温骁笑着叫住车夫:“下去吃一顿吧。今天还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忙,几碗馄饨也不耽误多少时间。”

到了街边,五六张桌子,热气滚滚,人家也不诓人,牌子上直接说价格便宜,所以是菜馄饨,海带汤,半点肉腥也没有,和尚也能喝。正好有一桌人走,温骁拎了另一桌的一只空马扎过去,俞星城坐在他旁边。

温骁:“不比你家有厨子,我早上去万国会馆上值的路上,总来这家吃,看他家媳妇儿用鸡蛋荠菜包的,也吃着安心。”

阿卉也坐在了俞星城对面,却看着温嘉序不太愿意坐。

哦。真正的少爷啊。

温骁也不管他,付了四碗的钱。

阿卉见了这样场景下如常的温骁,又现出几分欢欣熟悉来,把所谓主子晾在一边。俞星城说起街边馄饨汤就要多放胡椒,辣的一身薄汗才好,阿卉笑起来:“我们以前跟大少爷在川渝吃早饭,那边恨不得吃豆花都加一勺辣子!”

温嘉序哼了一声,强忍着在阿卉旁边坐下了。

阿卉又低头不说话了。

四碗馄饨上来,俞星城饿的厉害,吹一吹就入口,温嘉序却在那边絮絮叨叨:“这桌子就这么摆在泥地里头?马扎都要陷进去了。这勺子怎么看都不干净吧。阿卉,你没带水壶吗?帮我冲一下。”

阿卉头都不抬,低头猛喝。

温嘉序这少爷毛病上来了,嘚吧嘚没完,一会儿说这海带汤太涩,一会儿说胡椒有杂质。

温骁是一向不言不语好脾气,阿卉毕竟是仆人不敢开口。

俞星城真惯不了这臭毛病了,抬头开口:“温郎中,其实这汤里有毒,只是我们三个提前服过解毒药了,您喝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放下吧。”

温嘉序脸上挂不住了:“俞司使何必这么说话。”

俞星城喝了口汤,她一张小脸被热汽映的温柔,笑道:“我能这么好好跟您说话,都仰赖你兄长请客,我看他面子罢了。吃饭挑三拣四,您温家的饭桌上,都是这样连点规矩都不懂的人么?”

温嘉序难堪起来,正要开口,温骁清了一下嗓子。

温嘉序竟然条件反射的一抖,不注意就把话咽下去了。

俞星城一愣。

……温嘉序竟然打从心里害怕温骁?

……就温骁这好脾气,竟然会让人害怕?

温嘉序把话咽下去瞬间,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怂,表情上顿时涌现出一股对自己的气恼和不甘来,脸色涨红,低下头去狠狠的吞下一口馄饨。

——然后被烫的嘶嘶哈哈眼含热泪,就是不吐,就是不说烫。

俞星城觉得自己要笑了。

这小孩……唉,就这段位,就别挑衅了啊。

仨人吃完的都比温嘉序早,还要等他,温嘉序估计也是昨天忙活一夜饿了,外加汤确实香,就不舍得放下勺,又着急要脸想赶上他们速度,最后被烫的嘴边一圈红的上了车。

估计上牙膛子也要烫出泡来了吧。

俞星城有点忍不住笑,温嘉序瞪了她好几眼,不过温骁却依旧是混不在意。

一行人到了北厂仙官隐匿伊凡霍奇的地方,没想到杨椿楼竟然也在给他换药。

伊凡霍奇的红胡子以不利于附近伤口愈合为由,被杨椿楼粗暴的刮掉了,他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被一脸不耐的杨椿楼治疗着。这会儿屋里烧着暖炉,杨椿楼不让他们靠近,但能看到伊凡霍奇身上的多处溃烂,都因为之前杨椿楼的灼烫而得到控制,甚至大为好转。

看着凄惨,但至少不再满身脓液了。

俞星城坐在另一侧的榻上,戌三递来了当时伤过俞星城的那把开膛手的刀。

她一边查看着刀,一边直接用英语问:“伊凡霍奇,你能把那天的事情再描述一遍么?”

伊凡霍奇焦躁起来:“都问过多少遍了!我都说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