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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盘是深蓝色的珐琅,上头有碎钻与金丝做出的星宿图案,指针咔嚓咔嚓转动。她又合上怀表,手指摩挲过梅花雕刻的表盘:“王公公好眼光。我也喜欢梅花。”

王公公收起帕子,背着手立着,目光看向即将打开的万国会馆门口,笑道:“梅花配你啊。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嘛。”

话音刚落,苏州钟楼的鸣钟声响了,漂浮在苏州上空的数艘飞艇齐齐鸣响汽笛,数只雀鸟飞掠过万国会馆的屋顶,万国会馆四个方向的大门正式打开,身着春装的大明百姓、西装高帽的欧洲绅士与缠头蓄须的色目商人,一同在鸣钟声中,快步走入了万国会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公公说的诗,其实就是第二卷 的卷标啦。

第三卷 的卷标并不是在说俞星城的成长,而是在说她面对的乱局与一些茫然、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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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希米其实就是著名的章西女王,只是我把她时代提前了一点,而且让她成为了莫卧儿帝国的王后。架空,魔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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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山和拉克希米都是会有不少剧情的,现在不过是些引子,还不着急。

第81章 胜利

俞星城终于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 感受到了平凡社畜也有快乐。

每天虽然依旧一堆信仰冲突、合同纠纷造成的屁事儿被汇报到她眼前,但几乎都是她花点时间就能解决的小问题,她甚至都不需要怎么加班, 更没有一惊一乍的突发情况让她提心吊胆。

人生如此美好。

当官如此快乐。

俞星城自然也有闲暇来帮帮自家那群妖。

胖虎想开个酒楼,鳄姐想开个药店, 俞星城想了想, 就替他们把店铺租在了隆记菜店两边, 房租便宜,熟人照应。

胖虎的酒楼梦想比较难,他就开了一家煲汤铺子, 还可以瓦罐外送, 特意从小妖们当中挑了几个性格老实腿脚快的,专门给他做外卖业务。苏州这边有外送汤面、甜点与面食的业务已经很发达了,当然不是打电话订餐, 而是一般附近的街巷商铺或百姓,早上出来买菜或者逛街的时候, 到门前打一声招呼, 说下中午大概要几份,在钟塔敲响十二下直接送到。

胖虎做的东西主要是给人吃的, 但鳄姐做的口嚼牙缝药,可不是给人吃的。

她前头做熏香铺子, 后头帘子里头,专门给当地小妖看病。苏州不愧是声色业务发达, 单在苏州本地做皮肉生意的妖就不在少数, 有时候她们也没啥病,就一撮一撮坐在后头嗑瓜子聊天。俞星城还以为干这生意的,大多都是什么狐狸精之类的, 但鳄姐掰着手指,说什么苏州有位花魁就是驴妖,还有好几个颇有名气的,都是水獭妖,野猪妖——

“自己本来模样不好看,那肯定要化形的时候绞尽脑汁了往漂亮了变呀!”

鳄姐:“那野猪妹妹,后来去高官宴席做陪玩,到后半场大家都喝醉了,她跟一个有钱大少爷亲嘴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獠牙冒出来,把那大少爷嘴唇子都扎破了。那大少爷喝迷糊了也没发现,还说她是什么刁蛮够劲儿——”

俞星城想到那些与驴、鳄鱼、野猪同眠的高官贵人,替他们打了个寒战。

她们倒也不是多为了谋生,就是喜欢漂亮衣服,喜欢热闹,喜欢观察人,喜欢混在他们中间。

俞星城一直担心惹事儿的橄榄山,倒其实也没出什么大事儿。显然这帮人就是想要宣传自己的所谓空中圣城,但因为这帮橄榄山的人,竟自称是新耶路撒冷,包容三教,也似乎一直挑衅罗马教廷,所以很多宗教国家都不承认它,他们只能到大明这样几千年的世俗国家来宣扬自己。

被这座城市所吸引,申请登船观光的人士每天都有,每一个人从橄榄山上下来之后,都带着一种迷醉的语气,描述着上头的美丽整洁与先进。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加入橄榄山,橄榄山对于能力似乎有极高的要求,跃跃欲试报名者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得到公民权的人似乎极少。

而俞星城后来在万国博览会上,又再一次遇到了斐理伯神父,他颇为热络的与俞星城打了招呼,也邀请她登上橄榄山,或者尝试申请一下橄榄山的公民权。

俞星城内心翻着白眼,表面露出微笑的委婉拒绝了。

她看惯了苦逼的芸芸众生,对于从橄榄山回来的游客们脸上统一的幸福表情,只感觉到了害怕。

不过斐理伯似乎意识到了俞星城的敌意与提防,行动也十分收敛,万幸橄榄山都没有闹出过什么事,只是成了大明湖畔的新景点而已。

在五月份的时候,裘百湖来找过她。

俞星城正在自家院子里浇花哼歌,闲适享受,裘百湖进了门,跟个中年地痞流氓一样,对她吹了吹口哨。俞星城转过脸来,差点把水浇在自己鞋上,没好气道:“别闲着没事儿把我这儿当馆子,动不动来蹭饭。”

裘百湖直接跨过回廊栏杆,跳进花园里:“我可能要去倭国一趟,法军快到了。”

俞星城一愣:“这么快?多少人,多少船只?”

裘百湖:“你记得瞎鱼老头吧,其实像他那样的天眼修真者虽然稀少,但也算是有,小燕王就带了好几个,那些人的天眼在海面上看到了法军战船,海面上有百艘左右,大概还要一些日子才能到达倭国。令人担心的就是,一些战船是我们之前没见过的模样。我也只是被派过去做侦查。”

俞星城继续转头浇花,她穿着薄薄春衫,因为没出门,头发也只是简单一挽,背中一小把发辫垂至腰间:“年前小燕王带着大军就走了,现在还要你去帮忙,怕是小燕王在那边不顺利吧。”

裘百湖搬了个凳子坐过去,顺手拿起放在竹筐中的剪刀,帮她修剪侍弄花草,这会儿他知道不在她面前抽烟斗了,但嘴闲不住,还是嚼着槟榔:“是,而且是极其不好办。倭国的天皇其实已经签订退位协约,但就是许多武士团体,还有旧海盗,一直在跟大明的军队纠缠,说是匪患,但又得当地百姓支持且也不劫掠平民;说是不管,他们又三天两头出来,跟倭患那时候一样,不是杀入小型营地就是放火烧军粮,几个月简直就像是在跟一大群马蜂搏斗。”

俞星城手拨弄着花骨朵,查看长势,道:“难免。倭患难缠,正在于他们下层武士极其团结、等级森严,一小撮人就跟一个家族似的抱团在一起,生死与共,自然当时屡剿不灭。而且如果处死倭贼团体中的一两个人,必定会遭到他们的恶意报复,所以当时很多县衙抓了倭贼都不敢惩治……这些下层武士,才是倭国最难攻克的势力。”

裘百湖仰头一笑:“嘿,你也知道我过来问你是什么意思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俞星城斜了他一眼:“我离得那么远,连倭国的情况都不知道多少,能想出什么法子。”

裘百湖:“倒不是说什么落到实处的法子,就只是说如果你的话,会如何应对法军和这群倭人。说个大概与我听听吧。”

俞星城想了想,没说话,就在那儿浇着水,裘百湖也不着急得到回答,直到她浇完一圈,把水壶放下,坐到裘百湖身边时,才缓缓开口:“大明打过的海战还是太少了。裘大人,你跟海盗打过仗么?”

裘百湖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俞星城转过脸来:“据我所知,海盗其实很少直接冲上去,更不会直接让甲板贴着甲板,跳到对方的船上去打斗,因为他们人数有限,火力也不足,而且招兵买马不易,死了太多人不容易补足。所以他们极其喜欢绕圈射击,然后快速擦肩而过时投掷油壶、标枪,点燃对方的船帆桅杆,然后再撞击,等到对方的船只漏水、无法航行时,才会靠近,然后冲上对方甲板,乱杀一通,赶紧抢货。”

裘百湖点点头:“我听过钟曾筠说起以前倭患时候的事,好像确实这样。”

俞星城:“所以说,其实海盗的打法,用来对待法军,是再合适不过的。法军的船队,就是跨越大洋而来的孤岛,他们没有后援,没有落脚地,返航又如此遥远。拖和磨才是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

裘百湖似乎理解了几分,皱起眉头:“你说细一点。”

俞星城拿起裘百湖剪掉的枝子,在花坛的泥地里划拉出地图:“他们跨如此远洋而来,去掉返航要用的煤炭,他们船上还能剩多少燃料?还能剩多少食物?是否法军船只上的水手,心中也有可能回不去的恐惧。如果以骚扰战术,既不登船,也不对撞,只在离倭国还有一大段距离的远海海域,让他们疲于应战,又无法靠近海岸,法军船上的水手会不会看着消耗迅速的煤矿与粮食,陷入惶恐呢?”

裘百湖:“但大明的海军不会熟悉这种打法……你的意思是,让海盗替大明出战?他们怎么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