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离开京城时,隐约听闻岑府公子在准备外出访学,却没想到事情那般凑巧,岑寂是到了青崖书院读书。
乔襄与岑安走得极近,可乔用之甚是反感两人主张推行的新法,是以乔岑两家的关系一直既亲近、又敌对。
前年东族侵扰大齐边境,齐朝屡战屡败,兵力耗损极大。时局动荡,边境百姓苦不堪言,乔用之因此力主避战,并劝皇上与东族签订岁贡和议以换取边境安宁。
抚远侯陆渊曾在前线奋战多年,他分析局势,判断东族已是强弩之末,便一力主战,甚而请命东下杀敌,荡平东族。
皇上思虑再三,最后听取了乔用之的建议。
议和停战之后半年,岑安因东族拒以客礼接待齐朝使臣上文弹劾乔用之,指责他和议之策是纵容叛逆。陆渊也趁此机会上书乔用之误判形势,使大齐错失良机,未能一举荡平东族不臣之心。
两方来势汹汹,皇帝始终不发一言,没有任何动作,乔用之心知皇帝与他已经离心,只得选择辞官离朝,暂避宣州。
朝堂的风起云涌,其实与深闺之中的乔景其实无甚关系,她会记住岑寂,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父亲中意的乘龙快婿。
她与岑寂门第相当,年纪相仿,又有父辈间一层紧密坚实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乔用之与岑安水火不容,婚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
这也是乔景从及笄到如今,没有一户人家上门说亲的原因。
谁敢从权势滔天的岑大人手里抢他默认的儿媳?
乔景默想,她爹肯定是与岑大人商量好了,才会强硬地直接派人接她回京。新党得势之际,通过联姻让世人晓得乔岑两家彻底绑在了一起,就是为了展示他们的权势和决心。
不过岑寂现在没有回家,反而还在青崖书院安安稳稳地读书,这是不是说明他也不赞成这桩婚事呢?
一念及此,乔景不但不恼,反而欢喜起来。
她一点儿也不想嫁到岑家,是以她恨不得岑寂能将这桩婚事搅黄。
晨读结束,学生们前往溪山馆听讲。溪山馆地方开阔,背靠青山,能听见崖间漱漱的流水,辛九山喜欢在这儿讲学。
宋衍给裴舜钦和乔景安排的作为前后左右岔着几人,乔景使劲扭过头,才能看到裴舜钦。
乔景以前读书,都是将先生请到家中,一人一张案几,教授读写。这么多人一起上课,她有些紧张,整理案几上的书籍时,一不小心碰落了悬在笔架上的毛笔。
毛笔掉落到前面的人旁边,那人拾起笔,转过身将笔放在了乔景案头。
“你的笔。”那人同她说话,看着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多谢。”乔景微笑道谢,主动搭话道:“在下姓乔名璟,衢州人氏,家中做绸缎生意。”
“我知道。”少年友好一笑,伸手点了点贴在桌上写有乔景姓名的名纸,说:“我姓韩,单名一个缙,意指浅赤的那个缙,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小字,显卿。”
韩缙白净斯文,眼神温顺,乔景对他颇有好感,便同他交谈起来。
裴舜钦百无聊赖地撑在桌子上打量学生,宋衍坐在他旁边,见他躬身斜肩,坐没坐像,当即不悦教训道:“裴舜钦,坐好了!”
裴舜钦一撇嘴,不情不愿地将身子坐直,瞥见斜后方的一张案几与其他所有的都不一样,不由有些好奇。
他想找人问问,又怕宋衍发作,只得暂时忍耐。过了一会儿,外间飘来一阵香风,他鼻子一抽闻得是上好的胭脂香味,心念一动,立时激动地转头看向了讲堂外面。
来得果然是泉边的那两个姑娘!
看见碧衣少女手中提着书箱,裴舜钦眼睛噌得一下放亮。
难道这阮姑娘是要和他们一起读书?读书还有佳人相伴,真是美哉妙哉!
裴舜钦忘乎所以地望着阮凝笙,阮凝笙注意到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浅浅笑了一笑。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