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泽一上车就除去钗环洗掉脂粉,换上舒适的绸衫,散着头发在软垫上沉沉睡去,晃晃悠悠地晃掉一身依依不舍。
他虽然惆怅,却也想得开。
他本来就是天降来客,在郴国皇宫里停驻多半载,每天都过得很快活,离开也没有什么遗憾。
左右是回不了家的,干脆身化飘萍,四海为家,倒也潇洒自在。
那些让他牵挂的,也只是漫长的一生中匆匆来去的过客罢了。
相逢须尽欢,别后长相忆,这就足够了。
他脸颊泛红,睡得没心没肺,一点也看不出对未来的惶恐和不安,仿佛他只是出门逛个街,而不是嫁到遥远的异国他乡。
采薇再一次见识了九公主的淡定,心中十分佩服。
内务府给他配备的陪嫁宫人都在后面的马车里,贴身服侍的只有她一个。
天色渐暗,采薇点起琉璃灯,轻声唤主子起床。
夏云泽睁开眼睛,有片刻恍惚,他盯着车顶晃动的流苏,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月底办卡八折优惠赠两节私教课姐你考虑一下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采薇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生怕小主子中了邪。
“没事。”夏云泽拂开她的手,“我现在很好。”
是啊,比起以前满街发传单、点头哈腰追着人家屁股求办卡、为业绩不惜牺牲色相贡献胸肌任人摸的日子,现在仆役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实在太舒服了。
舒服到让他觉得再不知足就会天打雷劈。
可是人心哪里会真的知足呢?
以前为业绩抢破头的时候常幻想自己一觉醒来变成权贵多好,割草都用金镰刀,现在真成了权贵,又觉得像笼中鸟一样不自由,只好念一遍当年的磨嘴皮子话,忆苦思甜,哄哄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