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着,因着声音太低,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萧芜暝眉目下沉的阴寒,敛起他一贯的懒散,“慕容将军讲话可要有分寸,这种污蔑女儿家清誉的事情不要随口胡说。”
“我胡说?”慕容婉觉得可笑之极,她冷笑着看着面前清俊矜贵的少年,“《合欢之靡》,宸王非要我报出书名么?”
萧芜暝眉头蹙地要比方才还要深一些,线条紧绷着的俊脸阴沉地快要滴出墨来,“慕容将军知道这是什么书么?”
“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看的书。”
少年挑起的眉梢溢出冷意,“那本书讲的是如何栽种合欢树,此树木材坚实,纹理通直,结构细密,经久耐用,可供制家具、农具、建筑、造船之用,若能在此地栽种成功,这些百姓便是不用再每年指着一分几亩地的口粮度日,有了更好的生财之道。”
慕容婉面色微滞,她断是没有想到那书中内容竟是这个。
萧芜暝淡漠的声音要比这冷清的月色还要凉,他说,“筎果那丫头费了好些心思,才寻得了此书,想着战后帮这些百姓栽种,若能成功,莫说是百姓生计,要造船度湖讨伐卞东更是不再话下。”
这边境小城外的那条与卞东相隔的湖泊里有鳄鱼,北戎境内少湖,北戎人又只擅长陆战,那卞东倒是擅长水战,若是卞东当真宣战,首役定是在这湖泊中。
“慕容将军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她,心肠歹毒令人发指!”
萧芜暝怒极反倒是笑了,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慕容婉,“这笔账,本王先记下了。”
慕容婉愣愣地看着萧芜暝快步离去的身影,不甘心地死死地咬着下唇,何时唇上被咬出血印来,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有一个人自她身后走出,站定在她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往了过去,待萧芜暝的身影消失在夜雾中。
慕容婉看了一眼身侧的萧高轩,声音卷着凉薄的夜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属下甘为九皇子的大计出力,不过……”
“慕容将军有什么要求,本皇子都会应下你。”萧高轩语调轻缓,一眼就知她心中所想何事。
“我要亲自取筎果的命。”
萧高轩点头,倒没有反对,只是说了句,“只要慕容将军妥善处理好,不要让齐湮国找到机会来追责讨伐,关于筎果的那条命,本皇子一个字都不会过问你。”
翌日一早,以九皇子为首的慕容婉,钟武将以及王老将军都去了萧芜暝那屋。
那时萧芜暝方起床,懒懒地倚着椅子,随手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布兵沙图,也不与他们商量解释,直说记住他的调兵遣将的策略即可。
这沙图慕容婉昨夜就记住了,她略略地看了几眼,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那床帘落下的床榻。
因着萧芜暝在他们一进屋时,就发话不要发出半点的声音,如今这屋内十分的安静,甚至静到能听见那床榻之内轻而稳的呼吸声。
她蹙着眉头,转过头去。
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即便是不算太晚,可这满屋子站满了人,她倒是睡得安心。
萧芜暝瞥了她一眼,薄唇溢出凉薄的笑,因着他向来亲和,如今眉目温淡,敛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戾气,旁人见了直觉得他心情还算可以。
“若是记住了,就去安排手下的兵吧。”
言下之意便是记住了就给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