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就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居然只是一页薄薄的纸,很脆,边角泛黄,一看就是上了年头。
还没细看,但傅锦行下意识地就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原因很简单,他真的担心自己稍微一使劲儿,这纸就彻底被扯得稀巴烂。
“这是什么?”
他发现那张纸上印着一个红红的脚印,很小,看上去应该是新生儿的。
梅斓的两片嘴唇翕动着,隔得很近,傅锦行甚至都能够听到她的上下两排牙齿不停打颤的声音,咯吱咯吱,有些瘆人。
“谁的脚印?”
傅锦行又追问了一句。
那分明就是一个初生婴儿的脚印,难道是他的?
不过,傅锦行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
如果是他的脚印,为什么会从别人那里邮寄过来,而且,梅斓一看,就大惊失色,吓得要死?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一定不知道了吗?”
傅锦行抖了抖手上的那张纸,厉声问道。
梅斓被他吼得全身一抖,整个人哆嗦得厉害,看起来犹如是深秋季节里被狂风吹得凌乱的一片落叶。
“说话!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麻烦,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不要再自作聪明,否则,没人能够救得了你!”
他用力往梳妆台上一拍,摆在上面的瓶瓶罐罐一阵摇晃,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大片。
梅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一贯的气势都不见了,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脚印……脚印不是你的……是、是我生的一个孩子……在我和你爸结婚之前……”
她嗫嚅道,目光游弋闪躲,不敢直视着傅锦行。
空气凝滞了,四周的温度彷佛也跟着遽然降了好几度,一下子变得冷嗖嗖的。
傅锦行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还真是总能给我惊喜,我现在都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梅斓连连摆手,为自己辩解道:“不、不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爸,他也不是一张白纸,凭什么要求我……”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还有谁知道他的存在?”
不想再去纠缠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傅锦行冷冷地打断她。
她一怔,喃喃道:“是个男孩,早产了,他长得好可怕,两只眼珠儿居然都不是黑色的,一个发蓝,一个发灰……他们说,这样的孩子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是要带来灾祸的……”
说到这里,梅斓的两只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她跌坐在床沿上,用双手抱着脑袋,终于呜咽出声。
“呜呜……我也不想让他死……可我没有办法……那时候,我家里人已经开始帮我物色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了,如果我放弃这个机会,嫁进傅家的人恐怕就是我那几个样样都不如的堂妹……我必须解决掉这个麻烦……”
尽管梅斓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但傅锦行还是听懂了。
在她的嚎啕大哭之中,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他动了动嘴唇,还是保持着冷静:“所以,那孩子是被你杀死了吗?”
梅斓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发红,死死地瞪着傅锦行,大声纠正道:“不,不是我杀死的!我只是没有救他,我没有杀他!”
傅锦行大怒:“他才出生,你不救他,和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儿!”
她无话可说。
“既然他死了,脚印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没有忘记这个关键的线索,也是一切的源头。
被傅锦行一提醒,梅斓又瑟瑟发抖起来,她捂着嘴,又惊又怕:“我记得,等他没有呼吸了,我就叫那个护士把他处理掉,还有出生证明那些东西。当年不像现在,医院里又没有电脑,都是手写的各种资料,扔了就扔了,不留痕迹……想不到,它、它又出现了……”
视线一落到那张纸上,梅斓就好像被火烧到一样,浑身颤抖。
傅锦行沉思片刻,大胆地问道:“也许,他并没有死?”
这个可能,令梅斓更加害怕。
如果那个孩子没死,她未婚生子的丑事就再也隐瞒不了了!
“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他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整件事都告诉我,不能有任何的隐瞒!”
傅锦行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房门是紧闭的。
似乎还是不放心,他又走到门口,侧耳细听了片刻,然后用力拉开房门,看着空空荡荡的走廊,傅锦行眉心深锁。
几秒钟以后,傅锦行再次关上了房门。
“说吧。”
他重新走到梅斓的面前,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