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爷爷以前身体是很好的，是他被毁容，气息奄奄时，熬坏的，那么大年纪的一个人了，却非要倔强的守在自己身边，只为了等待自己的醒来，后来，哪怕自己做出了如今的决定，也没有提出半句反驳的话。

苏尚的话听起来像是恢复了正常，罗越却还是没办法放下心，他内心有一股惶恐，他担忧苏尚，却因天高地远，没办法给予真正的帮助。

苏尚不愿意多说，罗越也没办法勉强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爷爷是我老师，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苏尚，你应该懂得，爷爷最想要的陪伴不是我，而是你苏尚。”罗越不止一次的听老爷子在梦里喊起苏尚的名字，梦醒后，上了年纪的老人，默默的对着墙面发呆。

他思念着孙子，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罗越没发改变，只能比以前更勤快的往老爷子这里跑，老爷子也不傻，罗越来的次数多了，他也明白原因。

苏尚攥紧了电话，薄唇紧绷，这时，电话忽然传来一道穿插的声音：“罗越，给谁打电话呢，过来，和我杀一局！”、

苍老而熟悉。

“来了。”罗越回了一声，对苏尚道：“我去陪老爷子了，你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

罗越收了手机过去时，老爷子已经把棋局摆好了，正等着他呢！

“在给谁打电话呢，聊的这么热乎？”老爷子随口问道，视线盯着上次留下来的残局，思索着破解的法子。

不是他自夸，他这个徒弟，真是人品样貌，性情样样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家族有些复杂。

“一个朋友。”罗越避重就轻的回答，在老爷子对面落座后，捏起一枚棋子，轻轻松松的下在早就想好的位置：“老师，该您了。”

黑子落下，局面又发生了变化，老爷子全神贯注的放在棋盘上，先前的问话瞬间被丢到爪哇国了：“等等，让我想想。”

他拽着自己的胡子，冥思苦想下一步。

老爷子退休后，没什么别的哀嚎，就喜欢喝茶下棋，偏生棋艺又不高超，每走一步，都要煞费脑筋。

罗越清楚老爷子的性子，见他思绪都放在围棋上，微舒了一口气，他不愿意告诉老爷子是苏尚的电话，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在让他为苏尚担心。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心思重对他百害无一利！

“我下这里，该你了。”老爷子得意洋洋的声音召回了罗越的思绪，他低下头，只见老爷子踌躇满志的在偏角处落下一个白子后，开心像一个老小孩。

罗越没在多想，收敛思绪，认真的陪着老爷子下棋，老爷子棋艺不高，又不喜欢输，更不喜欢别人对他放水。

厮杀几盘后，老爷子精力有些跟不上，苍老的面色逐渐显示出老态。

罗越一直留意着老爷子的精神状态，见他这样，自然知道他身体疲乏到极限了，放下手中的棋子，道：“老师，我扶您进去休息一会吧。”

老爷子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打着哈欠点了点头，没逞强：“行，今天就下到这，我这把老骨头，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身体疲惫，老爷子心情却很好，打趣着自己。

“哪有，老师的身子骨健朗着呢。”罗越道，他不喜欢听老爷子说这样的话，很悲伤，心里酸涩的难受。

闻言，老爷子呵呵的笑了，不和罗越辩驳，在他的搀扶下，一边屋里走，一边道：“罗越啊，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领个女朋友过来，让老头子看看啊，我那个不孝孙子是指不上喽~”

乍然听到老爷子提起苏尚，罗越心中一紧，以为是自己和苏尚打电话被发现了，仔细端详了一会，见老爷子是顺嘴提起，眉眼祥和，没了以前的悲伤，又有少许的心安。

尽管如此，罗越回答的还是小心谨慎：“遇到合适的，就带过来让您瞧瞧。”

“你啊，就知道拿话敷衍我。”老爷子不满意罗越的这个回答，对罗越数落道：“你看看人家狄言，年纪比你小多了，孩子都有了。”

罗越有些啼笑皆非的无奈：“是，我知道了，等我有女朋友后，一定第一个带给您看！”

“又敷衍我。”老爷子嘟囔了一声，声音忽然降下来，低弱可闻：“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苏尚这小子结婚生子。”

平淡的口吻，凄凉更甚，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罗越听的心里难受，却没办法像老爷子立下什么保证。

老爷子有自己的执拗，苏尚出国后，老爷子就权当是没了这个孙子，平日里闭口不谈，偶尔想念紧了，才会在睡梦里泄露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