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是说这个,听说你还有一手惊人的易容术。小友你实在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如果老夫料想不错的话,西陵话你该也学得差不多了吧?老夫同下人说西陵话,看你也在瞧着老夫的嘴型。”
顾琰在学西陵话,为了不漏痕迹,自然不会忘了观察旁人的嘴型。既然温先生已经挑破,她便点了点头。
“那老夫就说西陵话,也便于你早些能看懂,可好?”
随您。
温先生便换了西陵话,“你既然有如此才具,又何须雌服于人。而且乌家人也并不接受你,委屈都不能求全啊。何必将自己的位置摆得这么低微?你也是大好男儿,何不就做从龙之臣,自己挣下一番功业。将来娶妻生子,封妻荫子也好哇。”
这是劝她离开欧允,听起来也是苦口婆心,温先生想必已经将自己当成晚辈来看待了吧。毕竟,自己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论起琴棋书画的造诣,算得上唯一能与他交流的人。
可是对这个话题,顾琰能怎么作答,她只能低头喝茶。
温先生看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便只好叹了口气。痴儿啊!
“他总是要成亲的,你难道在他成亲后还要这么跟着他不成?”
之前是苦口婆心,这回就称得上痛心疾首了。
顾琰摇头,那肯定不会。如果欧允成亲了,她肯定不会当小三的。
温先生神情稍缓,还好,没有痴到家。
顾琰比划道:他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唉,真酸,可是想堵住温先生的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看向外头廖永的方向,见他眼底露出笑意,不由得暗叹口气。这小子肯定会回去对欧允说嘴的了。
温先生看他不为所动,想想自己也不是正经长辈,也只能言尽于此。留了顿饭才打发顾琰回去。如今,他府上的人苏州的菜市也做得很有那么几分味道了。正好让顾琰这个当老师的看看成果。魏管事等人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东西搬进温府就告辞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来向温先生面辞,将大公主是为了什么缘故那么着急回府的缘故说给了顾琰听。这么长一段时间,足够打听清楚了。顺道问一下,那个车夫已经赔付了汤药银子,接下来怎么做。
顾琰便让将他放回去,顺道安排人看着那几户伤者,免得那车夫在他们离开后就去将银子抢回去。
温先生道:“嗯,想得周全些是好的。”这样的人,很适合留在纳真身边。只是,他对于情爱未免过于痴心了些。世俗认同的男女之情都有那么多变数,更何况两个男人之间。可换句话说,如果他不痴心,又怎么会跟着乌家小公子到西陵来呢。要为爱走天涯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尤其,两国之间还正在敌对状态。
顾琰回到住处,欧允在练内功。外家功夫用多了,容易露馅,但内家功夫却不会。
欧允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听到她的足音便收功睁眼,“回来了。”
顾琰走过去在他手心写道:墨先生突然病倒,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欧允点点头。既然已经找到老二肯定不能容他留在西陵继续作怪。而要把他偷偷弄走,现在看来困难重重。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自己离开大公主府。而要让他自己离开,也就只有出门寻医这一条道了。不然他得点怪病,能救治的大夫和灵药都非常难得,而且灵药不能离开生长之地太久,他又怎么肯离开呢。
太子和萧夫人此时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在路上发生的事。纳真也认为顾琰和魏管事的应对没有错,对魏管事勉励了几句。不过为了不至于闹僵,他还是派出了太子府的太医过去协助诊脉。当然,被盛怒的大公主轰了出来。如此也就足够了,反正姿态到了就行。要真是把人留下,回头那个墨先生真出了事还不得被怪得满头包啊。
大公主的怒一则是因为在路上太子府的人没有主动避让,还强留下了她的车夫。虽然在顾琰看来,已经是给大公主留足了面子了。二则嘛,自然就是因为墨先生现在状况非常的不好。他此时已经是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因为墨先生的特殊身份,大公主求到了王宫里专门过国主诊脉的太医到公主府。因此,太子府的太医,她不稀罕。这会儿她已经有些乱了分寸,哪里还顾得上和太子府修补关系。
纳真当上太子以后,虽然展现了一定的实力。但从前韬光养晦的政策其实并没有完全放弃。他成为太子毕竟时日尚短,很多时候国主暗自心惊之下也没有对外人过多说起。所以,如今的大公主虽然表面上还和从前一样受宠,但实际上已经成了国主手里一块磨刀石。停留在她印象中的纳真基本还是那个庸懦无能的幼弟,虽然墨先生提醒过两次,她还是不能一下子就转变看法。
此时西陵王宫,一个身着王袍的男子听了回报叹口气,女人就是女人,一旦陷入情爱,再是精明强干也变得满脑子浆糊啊。至于凝然,那更是个一门心思只有男人的,看来还真的只能是纳真那小子了。
太子府小院里,顾琰找了剪刀就在炕上坐着剪窗花,蓦然想起曾经在木石村过的那个年,那个时候也是这么坐着剪窗花。只不过,那是江南的冬天,没有烧炕,也没有下雪。那天方子墨还看了一会儿就剪出了一个她来。顾琰剪完手里的现成花样,便试着以欧允为模子打算剪个小人出来。
欧允在一旁乐呵,不过不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动作,而是因为听到了廖永的复述。方才一直缠着顾琰说给他听听,顾琰便拿自己现在是哑巴的接口推脱。立即招来了笔墨伺候,要她黑字落在白纸上。又被拒绝了,说留下笔迹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欧允想想,当初自己确认不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笔迹么。可是不说也不肯写,他自然不依了。没奈何,顾琰就用手在他手心里写了。
“我自然不离不弃!你可不准忘了许我的生死相依。”
顾琰剪刀动得很慢,终于剪下慢慢成形了。她正想展开来看看,就听报说太子相召。她只得将煎好的人影往腰包一揣,然后站了起来。欧允撇撇嘴,穿上靴子陪她一起去了。
原来是大公主派人重礼请顾琰过去做药膳。因为,墨先生此时十分虚弱,有一些药都不能服用,一服就浑身抽搐。至于病因,更是没有大公主想起曾听萧夫人同人说起过燕公子擅做药膳,再想想那女人如今调理得气色十分之好。便顾不得顾琰当众留她府上车夫的事,派人来请了。
欧允心道,还真成了一只奇兵了不成。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损失了不少人手才终于坑了老二一把。她居然这么轻易就能去面对面了。看来做细作,还真得是复合型多样化的人才更适合啊。只是面上还露出些担忧,表示想一同过去。
“你就不用过去了,孤亲自陪燕公子走一趟,顺道探望一下那位墨先生。想来王姐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去多了人并不好。”纳真说道。
欧允还有些不虞,顾琰拍拍他的手,暗示你即使去了怕是也没机会进到内室。太过急切也不好,说是不放心,可西陵太子都表示要陪同前往了,还有什么不放心了。再执意要跟,就是怀疑太子了。而且,还不一定能得逞。反正,还有廖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