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听萧允回来说,梁国公跟皇帝说要效仿秦王府捐出三十万两银子赈灾。如果说秦王府捐出五十万两是萧允被几个兄长挤兑,然后皇帝给顾琰出了个难题。那梁国公这是典型的想折财免灾。
顾琰保守估计,梁国公府肯定有近千万的资产。一旦如今的皇帝驾崩,梁国公失去宠臣的地位,这块肥肉肯定会引来各色人等觊觎。如果不是梁国公一直示弱于人,为病弱的嫡长子世子。明确表示出海贸易的事儿,梁家下一代不会再占据,这会儿也不会这么消停。财帛动人心啊!
所以,梁国公如今一方面在劳心费力的调教能继他之后为国出海贸易敛财,并且能同南越过继续保持友好的外交关系的结伴人,以便彻底退下来,早日安享天伦之乐;一方面在寻求新的保护者。这后一条其实即将新旧交替之际,各个家族都在着手。
真正纯之又存,完全不在意换了皇帝自家地位会变动,除了的确不用在意的衍圣公孔府,还有哪家真敢如此。就是号称中立的秦相,也不是真的就六亲不认铁面无私了。真要是这么方脑壳的人,他哪能做到百官之首。梁国公如今瞄向的是萧允。
不过,当初晋王和齐王相争的时候,他其实也暗地里资助过晋王。只是以晋王的稳妥行事,数额肯定不会大,且不是为了他私事。梁国公这养的老狐狸,鸡蛋是不会放在一个碗里的。晋王大公无私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梁家家族浩大子弟也是良莠不齐、小辫子满头。回头他不在了,儿孙不肖,到时候被人举发,怕是晋王不会徇私偏袒。因此他怎么都有所顾虑,怕百年后儿孙保不住家产。
他的巨额财产除了祖上传下来的,其他也是三十年风里雨里历经艰险挣来的。他为自家挣一两银子,至少给国库挣了五到十两。这些也都是皇帝默认给他的酬劳。更不用说上次西陵联系其他三国一起跟天朝过不去,他一个人、一条船就在海边和新即位的南越王杯酒言欢,消弭了一场祸事,让正面作战的军队压力大减。他实实在在是有大功于国的。
至于齐王,当时领兵打仗在外,一应缴获约定俗成朝廷得八成,领军统帅得两成。有时候甚至高达三成。这肯定不是他自己全拿,还有下头各级将校呢。但大头肯定是他的。所以齐王府绝对不缺银子,养了不少能人,甚至还有很多死士。不然,十一年前,顾琰也不会撞上濒死的晋王了。但是,齐王府和梁国公府只有面上情儿,并无私下的往来。
因此,秦王的出现就给了梁国公很大的期望。秦王一直吃还是海上贸易不小的分红,从小被他顶到肩膀上玩耍,私交上比其他人尤其是比晋王近得多。而且将来梁国公府的女主人还是秦王正妃的亲堂姐。所以将来撒手人寰之际向秦王托付儿孙和家业,得个好结果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断了和晋王府的来往。但晋王那里不肯拿他多的,不想手短。(当时晋王也不知道会冒出个萧允来,只将齐王当对手。后来也不可能一改前态狮子大开口,晋王最大的优势就是出身和正面形象,不能因此坏了。)所以两边灶头梁国公都要继续烧着。
如今,秦王府捐五十万,梁国公便跟着捐三十万。如此舍去些财物,也是为了在皇帝那里拿到更多的保护,再留下一个好名声。将来即便有事,还能有所转圜。
“哦,那老爷子收了么?”
“收了啊,梁国公这明显是买心安嘛。不过,这带来个好处。就是这些银子不用一次性的出了。老爷子说了,咱们府里一下子捐五十万两搞得要去卖家当。梁国公府捐三十万两一下子拿出来,就算不用如此,也会紧巴至少两年。而且,天灾*也不是一次就了了。所以,这次赈灾,咱们府里捐五万两,梁国公府捐三万两就好。”
“明白了,就是改成分期付款了。看来老爷子还是偏着你的。估计没有梁国公府这出他也会如此。可我不能不把银子准备齐全啊。他就没有敲打一下其他的兄长?”顾琰挠着下巴问。这种事情,光是自家出血怎么都不甘心呢。
“怎么没有,不过有银子这样出的也就是大哥了。他说了他这次也出两万两。至于别家,那是真拿不出来。一则妻妾儿女众多花费也多。再加上人情往来的确是不小的开支;二则除了俸禄与皇庄、铺子的出产也没有其他收入。毕竟,除了我和大哥三哥,这些年其他人都边缘化,没能参与军政大事。就是大哥如今也断了来钱的大头了。四哥不用说了,穷了两年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五哥是银子都堆在那些书墙上……就是六庶人府里家资巨万,不过不是我亲自带人去抄了充公了么。不过,因为大哥也表态了,其他哥哥们闻讯也都有所表示。三哥认捐一万,其他人三千五千八千的都有。如今,都恨死最先出声的七哥了。他被挤兑着出了八千。”
老七楚王是郡王,一年二万两,加上皇庄铺子以及如今在掌管京城防务职权范围累的孝敬等,一年估计四五万。不过,楚王府人口是不少,这也算是一下子捐出两个来月的全部收入了。
“偷鸡不着蚀把米!”顾琰幸灾乐祸道,“嗯,那我就派人去同宁王叔说一声,后续的银子不用先给,等卖出去了再说。”如果这个形成了定例,怕是诸王更要恨楚王了。反正他们家是老爷子让分期付款的,他们每次都是要出的。其他人,到时候看着办吧!顾琰觉得浑身都舒爽了。
楚王这么做,甚至一贯以来仇视轻鄙自己,他的王妃也一直跟自己过不去。这个,顾琰能知道缘由。他是晋王的脑残粉嘛。当然会火力全开的对付阿允和自己。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夫妻就要逆来顺受啊。言语挑衅顾琰都是直接答复回去,从来没让楚王妃占到便宜。如今逼着他们掏银子,她索性卖回家当,还以颜色。现在看来,效果甚好!
“还要卖啊?这不周转得过来了么。”
“风声都放出去了,再说老爷子说得没错,天灾*岂是一次能了账的。偌大一个国家,哪里不需要用银子。那些东西,堆在那里莫如捐出去。咱们不是还得分期付款么。就专款专用呗。得个好名声是一方面。这样有自家银子在里头,要追查不是也更师出有名么。你上次去督办赈灾事务,所以十两银子才能有六七两真用到灾民头上。不然,有个一二两就不错了吧。”顾琰都盘算着要拿剩下的四十五万两做个赈灾基金了。让专人打点,这比银子也能增值。至于上哪找专人,暗中替秦王府打理产业的高人正可以人尽其用嘛。
萧允挠挠头,“琰儿,你还真是不爱这些啊!”
“爱啊,怎么可能不爱。你们家老爷子说那天街上假装卖身葬父的女骗子颇有几分我的品格呢。”说到这个顾琰就有些来气。老爷子也太会埋汰人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是正如顾琇所说有时候实话真的不中听啊。不过,那是公爹是皇帝,受着呗。
萧允想了想,“其实,以老头子的性格,会这么埋汰你,已经是有那么几分真拿你当自家人了。不相干的人,想得他一句臧否都不容易呢。”一句话,看你不入眼,骂都懒得骂你。就像如今的燕王,皇帝虽然恢复了他的物质待遇,可是眼里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完全当他空气。失了皇帝老子的宠信,一个王爷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因为他虽然对比平民百姓下层官僚依然高高在上,但是他又不是这两个圈子的人。他依然还在原来的圈子中啊。个中滋味也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不但燕王,齐王如今也是这样的地位。
“要不要礼服大妆进宫谢恩哪?”顾琰想到自己一次次经历生死,如今又冒出个东昌郡主东方樱来,心头很是忿然。稀罕他埋汰调侃啊!
萧允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我以前一直就觉得你挺像老头子从小给我描述的不曾见面的母亲。只是他怎么都不承认。后来我又偷着问过刘方,他说是有那么几分。所以,我也不知道父皇怎么老是看你不顺眼。”
顾琰一指戳到萧允胸口,“你不知道才怪了。你以前很爱同我说朝堂上的事的。如今也不说了。不就是因为怕令我更遭忌讳么。还有,老爷子看不上我庶民出身,看不上我那个极品爹呗。”
哼,当年的宸妃亏得是死在了年华最盛感情最浓的时候,这样才能庇护儿子一生。不然到后来说不得皇帝也要疑她。她可是听云家大舅母说了,宸妃临终嘱咐便是不让皇帝见到她的遗容。一个女人难产而死,而且孕中一直愧疚难安,想必十分的容貌能剩下五分就不错了。
后来云家外公、大舅就是凭着这句遗言以及受害人的身份将悲伤难以自制的皇帝最终拦在了门外。只让他将萧允给带走了。真要让他进了门,记忆中最深刻怕就不是那女子最美丽的面容与兰心慧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