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爷中的奇毒不能根除毒性只能保守治疗,顾琰叫来端娘叮嘱了几句,让她带人看好这一众孩子。她自己则换了一身轻便衣服,从所在院落后门直奔顾大姑旧宅的方向而去而去。
为了节省时间她没走门,以至于见识了一下萧允布置的防务。到了能抄近路的地方刚欲跃上宫墙便有剑气到了面前。顾琰赶紧扭腰闪身避过。对方震惊的道:“王妃?”然后退后三步,“属下以下犯上,请王妃责罚!”
顾琰看着对方有些眼熟,却搞不清是哪个。但既然唤她‘王妃’而非‘秦王妃’,那定然是秦王府的人。如此身手,怕是暗卫中人。看来阿允这次是把老底都给拿出来了。
“不关你事,是本王妃一时情急想着越墙而出省事一些。你退下吧!”顾琰说完,旋身出了宫墙,继续往旧宅去。
顾大姑的旧宅如今住着东昌王,防守自然也很是森严。顾琰这回便吸取了教训,叩门而入。还是从前那个看门人,自然是很顺利的就进去了。她问了师傅在何处,然后被人带到书库。据说明晖正在这里独处。准确说是他弄清楚父亲身上毒性不能彻底根除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这里,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师傅”顾琰走到书架下,蹲下和靠在上头的明晖平视。
明晖头也没抬,“你知道了?”
“嗯。”顾琰挨着明晖坐下,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明晖这几年守在皇帝身边,尽心竭力帮他延年益寿。以免天朝政局出乱子。自己的亲爹却完全没顾上。如果他在,东昌王怕是不会这么日积月累,不知不觉的就中了人的算计。这才是明晖最耿耿于怀之处。
顾琰想了想只能道:“保守治疗也好啊,至少在不恶化的基础上还能有所好转。师爷他也不是执迷不悟之人,想来愿意放下手中权柄,安心疗养。不如师傅你就直言相告,劝他退位给阿樱他爹,留在洛阳和儿孙一起。然后可以和我们一起回京城。这样师傅你不就忠孝两全了。师爷身边有你、有小师弟,有阿樱跟臻宁,也不会寂寞。”
明晖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且我爹也是六十多的人了,能颐养天年,儿孙绕膝不再为国事烦扰也是很好的一件事。就是一时过不去那道槛。那南海沉香木的雕塑要不是我送的,他也不至于每日摆在卧房。而我几年都不去看他一眼,不然也可以早些发现端倪。”顿了一下又道:“罢了,能让老头子歇歇也好。国事托于王太子,他留在京城也可以得到国宾的待遇。至少,于我而言丧父之痛并不在眼前,还有尽力弥补的机会。已经过去的事,既然不能回头,就尽力做好当下吧。”
看明晖要起身,顾琰伸手去扶却被他打开。明辉瞪眼没好气道:“我还没老到要人扶的地步。你这是怕我哀伤过度站不起来啊?”
“不是,我只是突然听你提起丧父之痛,心生所感。”顾琰解释道。她也是鬼使神差才会伸手去扶身强体健的明晖。
明晖嗤笑一声,“丧父之痛,这你也能感同身受?”
顾琰看他一眼,低声道:“你要是羽化了,于我而言不就是丧父之痛?”渣爹死了,要她多心痛是不可能的。她也只是碍于血缘不能亲自对他下手,不愿背上弑父恶名而已。而明晖如果羽化,那才真是会痛彻心扉。
明晖其实本就不是对生死有太大执念的人,这般作态只是对过往有愧悔之意。被顾琰插科打诨的这么一说,莞尔一笑,“走吧,去告诉你师爷。老头子应该也不是堪不破的人。秦皇汉武都化尘土,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会永远留驻。他这一生,求仁得仁,求爱得爱,带给东昌安宁富足。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想来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件事的主。”
那倒是,能狂热追求昔日恩师进而得手,师爷也是不拘礼俗务的人啊。顾琰点头,跟在明晖身后出去。
在书库外碰到三夫人,她看明晖已经恢复了精神点点头。又看向顾琰,“你来了。”香娘子回去一说,她估着顾琰立马就会过来。有些话他们师徒俩说得更透些,她也就没有多过问了。
顾琰点点头,“嗯。”
“东方先生在后院,师傅书房外那一块花田里。”
东昌王正带着孙子在浇花。顾大姑生前既然最爱牡丹,这旧宅自然种了不少。这么多年一直有人打理着。
小棋儿跑来跑去很是开心,看到明晖和顾琰一前一后的进来高兴的喊道:“爹——,姐——”
东昌王放下手里的水瓢,指指旁边的凳子,“你们坐吧。”
明晖坐下便直言不讳把事情说了一遍,顾琰看东昌王也不是太惊讶的样子。只说了一句,“阿樱回去了也好,她爹一个人怕是撑不住局面。”东方樱的父亲正是东昌的王太子,如今的监国。
看他并不太惊讶,而且也不是十分在意明晖说不敢贸然拔毒,顾琰惊讶的道:“师爷,您不会是其实心头早就有些数了吧?”一边说一边提壶给东昌王倒了杯药茶。这药茶是固本培元的,明晖已经全面插手东昌王的饮食起居了。东昌王对此自然是乐见的,也乐于配合他管东管西。
“虽然说病来如山倒,但还是多少觉得有些诡异。私下让太医看了,却找不出有什么不对来。正一时不知如何破局,因为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子使得坏,就听说了明晖要来洛阳的消息。于是我便也过来了。果然,被你看出来了。”东方王心底其实也有怀疑,不会是太医都被收买了吧。
顾琰和明晖对视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亏他们之前还千方百计的瞒着,说是去整理书库。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他们在忙活啥了。只是不出声,安心含饴弄孙而已。
顾琰又问:“那东昌那边的事您心头有数么?”
东昌王摇摇头,“迷雾一般。不过,此事到最后能得到最大好处的,多半就脱不了干系了。”
其实顾琰还想问的,如今得到最大好处的看起来是阿樱她爹啊。可是,也不好再问了。她如果只是徒孙多问一句两句倒无妨。可她还是天朝的秦王妃呢。
明晖对这些权啊势啊的毫不关心,知道他老头子心头早有揣测,便把他的打算说了。
东昌王不置可否,“再说吧。这段时日自然是要留在洛阳的。至于要不要去京城,看事态怎么发展。”说着看到小棋儿跌倒在花田里,赶紧起身过去抱孙子去了。他在东昌万人之上惯了,到天朝京城去哪怕是做国宾也是寄人篱下啊。幼年时当质子那是不得已,如今不得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去的。
行宫那边,萧允收到顾琰门都懒得走直接越墙而出的消息,找人来问了下知道香娘子回来了,便估计事情和东昌王有关。而且这么急匆匆的跑去,怕是事情不妙。她对明晖的事可不是一般的上心。找了香娘子来一问,果然如此。便赶紧去告诉了皇帝。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这儿子啊,还是奶娃娃的时候最可爱。”
萧允一滞,想想自家兄弟的争斗,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没错。不由庆幸起大球小球是双胞胎来。而且他们三兄弟一母同胞,应该也会比同父异母的好些吧。琰儿一定会教好他们的。
皇帝看他一脸心有戚戚焉,出声道:“大球小球的百日宴准备得如何了?虽然是出门在外,也万万不能委屈了朕的孙子。”
“我忙着呢没过问,反正有琰儿。肯定不能让球球受委屈啊。”
看他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样子,皇帝摇摇头没说话。不过,有这么一个贤内助,的确是省事省心。说起来,自从何氏进宫,他已经好些年不为后宫的事烦扰了。不像废后在的时候,总是不得清静。废后、贵妃、淑妃三个女人简直跟唱大戏一样。
顾琰回来的时候,萧允已经在了。他仰躺在软榻上养神,团子正扯着他沐浴后散开的裤管朝他身上爬。看到顾琰回来,他起身拍拍团子的小屁屁,“爹和娘有话要说,出去找元元和你小舅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