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老年手机声音很大,陆岙与林栖岩站在柜台前都听见了他朋友喂了一声, 问:“大武啊,找我什么事?”

“这不是前两天你说要卖掉你家那些果树吗?我有一个小兄弟对这个挺感兴趣, 想问问你树都卖掉了没有?”

“没有没有, 都在山上呢?”他那朋友老陈问:“你那兄弟想买什么树?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看看啊?”

“你等一下, 我问问他。”

林大武将手机拿开, 捂住话筒, 朝陆岙转述道:“老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可以过去看看。”

陆岙道:“要是方便的话, 我现在就有空。”

“那好办了,我问问他。”林大武放开手,朝那边用第四声“喂”了一声, “老陈, 陆岙说他现在就有空, 你在不在家,你要是在家的话,我带他过来看你家的树?”

“在在在,正在田里头呢。你们先来,我马上回来。”

林大武跟他说话,挂上电话, 对陆岙说道:“他在家,走, 我载你过去。”

林栖岩忙在旁边举手,“我也去。这个能拍点片子吗?”

最近他想视频内容想得头都快秃了,这正好有现成的素材。

林大武跟他同一个村, 知道他在做视频,闻言道:“你先拿上机器,等会老陈愿意你就拍,要是不愿意你就别拍了。”

林栖岩意外之喜,眉眼一下亮了,“我知道。等我一会,我回家拿机器,很快,就五分钟。”

“行,反正也不着急。”林大武挥挥手,又提醒一句,“你小心骑车,别贪快。”

“放心,要带机器的,就算摔了我也不敢摔了机器啊。”

林栖岩说着话,已经跑去店外,开着摩托车一溜烟就跑了。

林大武的老婆桂雁丹刚好出来,探头看他背影,问:“这就让栖岩回去了?不留下来吃杯茶?”

“他回去拿机器。老婆,我带陆岙他们去老陈家,上午你看店啊。”

“行行行,你们去吧,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不知道,要是谈得顺利,老陈肯定要留我们下来吃饭的。”

桂雁丹便不多说了,端着茶点来笑着招呼陆岙喝茶,“来来来,尝尝嫂子新烧的酸菜饼,他们都说好吃。”

陆岙拿起来尝了一口,给面子地夸赞道:“确实好吃。”

“是吧,年初积的酸菜,都放在缸里密密实实地压好了,里面还放了葱头生姜蒜头跟辣椒,味道好得很。等会你回去的时候拿点回去,多放点油炒一盘,用来下饭最好了。”

陆岙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是朋友,客气什么?我跟你大武哥在家也吃不了多少。前几天我儿子还打电话回来说呢,叫我们别吃那么多酸菜,对身体不好。你说祖祖辈辈都那么过来的,我们这也没少见长寿老人,怎么就不好了?”

桂雁丹嘴里抱怨,眉目间却满是笑意,儿子打电话回来关心,她心里其实挺高兴。

陆岙知道他们大儿子正在外面读大学,今年好像已经大二了,问:“侄子是不是也快放假了?”

桂雁丹扣手指算,“今天星期五,十号,好像是,他说是十五号放假。”

林大武肯定道:“是,过几天就放了,还说要带朋友过来海边玩。”

桂雁丹笑,“我还说他,我们这里穷山僻壤的,有什么好看,要带也带去县城啊,要不人家女孩子看到这山路十八弯的模样,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打鼓。”

“我儿子就说,他以后就算要结婚,也要找个能在镇上生活的,一心往外跑的他不要,那不是能跟他过日子的人。”

陆岙怎么也没想到坐在这闲聊也能吃一大口狗粮。

林大武揶揄老婆,“你就偷偷高兴吧,儿子愿意回来还不好?”

“谁说不好了?我这么一说嘛。回来打打鱼卖卖渔具,得闲了三乡五里走一走,不也挺舒坦?人离乡贱,要我说,大不大城市的,还不如我们这里舒服。像我们,小洋楼住着,海鲜吃着,轻轻松松挣点钱,多好。”

他们正说话间,外面传来林栖岩气喘吁吁的声音,“呼——我来啦。”

大家回头看,见林栖岩正背着设备包赶来。

桂雁丹赶忙给他倒水,“来,喝口茶润润嗓子,怎么这么赶?”

“还行。”林栖岩端起微烫的茶一饮而尽,桂雁丹又给他倒,并给他塞酸菜饼吃,“栖岩来尝尝嫂子家的饼,歇一歇汗再去。”

林栖岩接过,“我在路上吃,现在都十点多了,我们早点去早点回?”

林大武便道:“也行,那我们先过去,老婆你看店啊。等会我们要是不回来吃饭,再打电话给你。”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

陆岙看他抓车钥匙,道:“不然我还是开我的三轮车去吧?”

“开面包车。天气那么热,开什么三轮车。”林大武打断他的话,“老陈承包果园承包了快二十年,树都挺大了,就算今天能谈下来,一时你那树也运不回来,那得要卡车跟吊机呢。”

陆岙听了,只得作罢。

老陈家也在水远镇,水远镇陈屋村。

他们村子在山里,并不靠海,一个村也就四五十户人家,现在大多都搬去了镇上或外面的城市。

村子里现在冷冷清清,大白天生人过来,连狗叫声都听不见。

林大武将车开到老陈家破旧的小二层洋楼前,过去敲门。

一个黝黑的瘦高女人过来开门。

女人穿着一身的确良衣裤,脚上踏着一双塑料凉鞋,看样子家庭条件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