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泪水淌过脸颊,隐没心口,熨得他心间灼热发烫。

暹于昇颤颤张口,声音极轻地唤出这二十年鲜少再叫出口的:“阿姐……”

两滴泪顺着唇角流入口中,令他尝到满口不堪言说的苦涩。

“我日夜盼着阿姐回家,却只盼到阿姐的噩耗……”暹于昇伸手想触碰眼前的幻影,却是镜花水月,一捞成空。

他手臂挫败地落下来,低着头,口中呢喃不休:“我想阿姐,阿晟想阿姐了……”

忽而,他痛苦地皱起眉头,捂着胸口跪了下来。

“舅舅?”阿泽却不敢贸然靠近。

只听暹于昇痛苦地低吼两声,趴在地上喘气。他缓缓抬起头,一半面容呲牙扭曲,一半面容痛苦不堪,诡异无比。

他吃力地抬手,指尖戳着额头,咬牙道:“用剑沾上你的血,刺穿这里,便能帮我解开咒术!”

阿泽知是舅舅的理智在强撑,便用剑尖挑破手指,沾上鲜血后,紧握长剑果断冲去,扎向他额头。

剑尖离前额不过一寸短距,暹于昇徒手握住剑身,遏止了长剑的冲势。鲜血自他掌心溢出,汇至剑尖,滴滴落在地上,冲刷了阿泽沾在剑上的血。

阿泽拼劲全力刺去,暹于昇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抬起另一只手,打向阿泽腹部。

阿泽及时抽剑,纵身跃起,躲过这一掌。只听嘭地巨响,掌力的余势将他身后木桌震碎。

阿泽轻巧落地,迅速甩去剑上沾染的污血。

暹于昇脸上青筋密布,在肌肤表面蜿蜒突起,丑陋恐怖,再瞧不出原有的半分清俊。

他抬掌一旋,一道道黑色的鬼影自他掌心逸出,纷纷聚集在阿泽周围。阴森森的声音此起彼伏,似凄吟似鬼嚎,十分骇人。

这些鬼影正是暹于昇在凡人身上收集的怨念。怨念可蚀人心智,亦可扰乱神思,如此多的怨念,要侵吞他的意识只在瞬息之间。

阿泽急忙念咒,另一手在剑身画下驱邪符。

倏然间,这些被释放的怨念如箭雨一般攻来。阿泽即刻举起左手,沿着锋利的剑刃垂直划下,鲜血在剑身凝结出他方才画的符印。

符印吸血之后赤光大涨,几乎淹没整间屋子。惨叫声不绝于耳,眨眼的工夫,便将靠近的怨念消杀大半。

赤光阳气极烈,暹于昇不得不使出结界防御。饶是如此,他仍能感觉到身体被灼烧的刺痛感。

随着阳气的侵伤,他的肉身急剧败坏,鲜血从耳鼻喉不断涌出,肌肤也层层剥落。整个人血肉模糊,如同行尸走肉。

暹于昇却才裂出一丝慌色,显然没料到年纪轻轻的阿泽竟会这等厉害的驱邪术。

阿泽则趁他避让的短暂空档,迅速在他四周以剑画符,设下禁锢阵。

阵法四个方位猝然伸出四条长长的烙链,急速缠住暹于昇的手腕脚踝。他的四肢顿时似被千斤重物压制,没法动弹。

烙链滚烫无比,接触的肌肤发出滋滋灼烧声。他稍微用力,便有穿肌扎骨般的痛感自腕间踝处传来。

暹于昇跪在地上,弓着身咬牙忍受剧痛,发狠道:“我真是小看了你!”

阿泽逼近两步,厉声质问:“你方才说与师父合修是什么意思!”

暹于昇呵呵地狞笑,双眼绿光闪动:“巫族有一种既能贪享男欢女爱,又能助长功力的阴阳术。我若用你的肉身与仙姑欢好,趁结合之时利用阴阳术将她的修为掠为己有。有朝一日,我就能彻底复活,还能长寿千年,继续修炼还可得道升天,岂不妙哉?”

竟是如此险恶目的......

阿泽鄙夷道:“你这恶鬼食人魂魄,害人无数,还妄想得道升天。以你的所作所为,天岂能容你!”

一想到他竟觊觎师父,阿泽更是怒不可遏。他口中咒语不断,禁锢阵的四条烙链愈发红得似火。

暹于昇被烙链扣住的四肢烧穿了一圈,伤口深可见骨。他痛得冷汗淋漓,汗液混着鲜血,在身上蜿蜒流淌。

阿泽执剑走近禁锢阵,冷冷睇看跪在地上之人,举剑刺向他额心。剑尖刺破肌肤,眼见就要穿裂头骨,阿泽脚下突然窜出两只黑手,抓住他脚踝,将他猛地往后方拖拽。

阿泽猝然往后栽去,不慎摔落在地。他迅速握剑往地上劈去,那两只黑手倏然松开,眨眼消失在屋子的黑暗角落。

“凭你设下的禁锢阵,不过让我吃些苦头,能奈我何?”暹于昇突然开口。

他缓缓站起身,紧握双拳奋力挣动,四条烙链悉数断裂,即刻破除阵法。

“既然将你带来,我又怎能无万全之策?”暹于昇抬手一挥,房梁顶端烛光未及的阴影处,闪现幽幽的鬼火。

一簇鬼火便是一只被它吞噬了意识的魂魄。

阿泽愕然望着上方数不清的鬼火,这恶鬼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欲将他困在此处。

他看回暹于昇,瞠惑道:“既然能一举将我拿下,方才何必佯装被困自讨苦头。”

暹于昇得意地笑道:“你师父很有些本事,我必须先试探她有无在你身上安置些护身的符咒法宝,顺带也探探你的功底。眼下你孤身一人已是死局,如若不想死得太凄惨,便束手就擒!”

他急迫地下达指令,梁上的鬼火陡然化作无数只黑手,朝阿泽蜂拥冲去。

这副肉身快垮了,他必须尽快得到阿泽的肉身。

阿泽再使驱邪术,可这些鬼手公然不惧,即便被剑身的赤光灼得冒烟,依然冒死逼近。

眼见无计可施,阿泽撤下驱邪术,将剑立在身前,捻个火诀,剑身倏然燃烧起来。他声色极冷:“我若焚毁己身,你便什么也得不到,师父必定追杀你,要你偿命!”

暹于昇怎料他性子这等刚烈,竟打算自焚。他却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差些忘记跟你说个事。”

“这是用来窥视的铜眼。”暹于昇抬手指向右侧悬挂在墙上的一面圆形铜镜。

阿泽不知所云地往他所指望去,只见铜镜镜面一阵水波荡漾,场景渐渐显露,正是他与师父方才被安顿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