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几秒,忽然睁开。
从爸从妈、鲁达达都以为他还有什么要交代,却听从煦道:“陆慎非怎么不在?”
这个问题把病床边的三人问得齐齐愣住。
陆慎非?
从妈从爸对视,又飞快地和鲁达达相互看了一眼,鲁达达不动声色地摇头,从妈收回目光,笑了笑,看着从煦:“他来过了。”
从爸表情不太自然,也应和:“对,他来过了,你那会儿没醒。”
从煦不疑有他,点头:“那就好。”闭上了眼睛。
闭眼时,从煦想,他大三上学期刚和陆慎非在一起,今年都27了,两人依旧在一起,恋爱长跑跑了这么多年,很不错么。
从煦心满意足。
床边,鲁达达和从爸对视一眼,两个男人默契地走了出去。
病房门一合上,走远了几步,从爸皱眉:“谢天谢地救回来一条命,怎么都失忆了,还记得那个姓陆的?”
鲁达达如今也算事业有成,和从爸一样,同样的西装革履,还系一根和他品味想当的花里胡哨的紫色领带。
他单手插兜,挺着啤酒肚,和从爸走到医院长廊的窗边,一边眺望窗外一边深思。
从爸:“别的都好说,不记得了帮他记一下,陆慎非那边怎么办?”
“直接说吗?”
鲁达达摇头:“不行。”
从爸想了想:“也是,看他刚刚那样子,估计还以为自己跟那姓陆的在一起。”
鲁达达轻叹:“我是怕说了会刺激他。”毕竟学生时代的从煦有多喜欢陆慎非,他们这些亲友都很清楚。
接着道:“缓缓再说吧,先让他把身体养好。”
从爸赞同:“只能先这样了,身体要紧,先瞒着吧,回头再说。”
鲁达达忽然问:“他们离婚的时候通知叔叔阿姨了?”
从爸一提这事就火大,压着脾气,皱眉:“没有,小煦有天回来吃饭才跟我们提的,那会儿手续早就办完了。”
鲁达达冷嗤,当着从爸的面不好多言,心里暗骂:陆慎非这个狗东西,薄情寡义,忘恩负义,飞黄腾达就离婚,财产一分没给,出车祸的怎么不是他?!
又想:算了,离都离了。
*
从煦这一觉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屋内昏暗,亮着两盏夜灯,陪床的从爸在病房的沙发上盖着毯子睡着了。
从煦慢慢坐起来,活动脖子、胳膊,坐了一会儿,掀开被子。
他运气好,车祸虽然严重,但他自己除了脑震荡,身上几乎没什么伤,胳膊完好,腿也能动。
他慢慢挪下床,穿着拖鞋走去卫生间,开灯、合门,站到镜子前,以21岁的“灵魂”,看到了现年27岁的自己。
还是原先的面孔,成熟干练了不少,发型变了,气质略有不同。
除此之外,外形上没什么改变。
失忆?
从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陌生,又觉得有些陌生,熟悉,又觉得不太熟悉,27岁?这就是27岁的自己?
缺失了整整六年的记忆,从煦有种心口被剜掉一块的空落感,也像是从过去来到了未来,对身边、对自己都带着疑问,审视完自己,又开始审视身边。
鲁达达好像混得不错,做老板了?领带都打起来了,女朋友也很漂亮。
几个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白天在病房看到了,感觉都很成熟,有个进门的时候急匆匆,手指上挂着车钥匙,从煦一眼瞥见,是辆奔驰。
亲戚们多多少少也有些变化,他爸妈变化最大,看起来很年轻很时髦,还很富裕。
家里有钱了?
从煦想起鲁达达说他车祸时开的是辆宝马,还是七系,这么看来,他好像也很有钱。
发财了?毕业之后找到好工作了?
从煦疑惑归疑惑,失忆归失忆,知道大家都过得不错,心里挺高兴的。
就是不知道陆慎非现在怎么样了,白天都没顾上问。
不过既然工作忙得都没来看他,应该也不会差。
对,不会差的。
陆慎非那么厉害。
想到陆慎非,从煦下意识笑了笑,也很确定,如果在他27岁这年,他们所有人都混得不错,那陆慎非绝对不会差。
只会更好。
“唔……”从爸陪夜陪得睡着了,打了个盹,醒了,抬抬脖子,看儿子也醒了,就坐在床头,忙要起身,道:“醒了?要喝水吗。”
从煦:“不用,不喝,爸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