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密集,稠稠如浆。蓑衣和蓑帽全无招架之力,两人浑身上下全都湿透。巴隆格尔提议干脆离开,后院必定也没有什么可探查的,雨太大了,他觉得不安全。
贺兰砜却没有停步。他后来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天的夜晚,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往前去,他被冥冥的绳索拉扯,直到攀上后院的墙头。
大雨之中,他只能看到有人举起刀子,刀光雪亮。那被踩在地上的人头脸被兜帽盖着,看不清年纪长相。巴隆格尔才说了一句“走吧”,便见贺兰砜忽然踩上墙头,于身后解下擒月,甩脱包裹的油布,从蓑衣覆盖的腰上抽出两支箭。他动作极快,不过呼吸一瞬,已做好攻击准备。
贺兰砜随身带着几枚高辛箭,还有当日被云洲王所赠的狼镝。抽出时仓促,等箭架在弓上,才看清楚其中一支是狼镝。
贺兰砜只射过一次双箭,那时候他用高辛箭点燃血狼山的鹿头。此时此刻,他几乎全凭本能,双箭离弦,穿破雨幕、击中目标。
大汉倒地,他手中的切刀也落了下来。贺兰砜此时才微觉一怔。巴隆格尔一把将他拉下墙头:“你干什么!”
“……救人。”贺兰砜道。
两人听见后院中传来急促脚步声,忙闪身躲在暗处,弯腰疾走。
“你认识那人?”巴隆格尔又问。
“不认得。”贺兰砜抓住擒月,大弓仍因方才的激射隐隐颤动,“我不知道那是谁。”
“那你救他?!”巴隆格尔低声大骂,“这不是惹了麻烦么!”
贺兰砜实则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那一箭必须射出去——他的直觉这样提醒他。
身后追赶的人渐渐接近,两人头顶忽然掠过一声瓮响。远桑手起刀落,两颗脑袋滚到地上。
“走!”远桑对贺兰砜二人说,“沈水石桥边见。”
追赶之人转身逃窜。远桑不声不响,踏着雨水追上去。她在后院追到了那个逃跑的人,仍是手起刀落,切瓜一般干脆。
后院中,岳莲楼正将靳岄扛在肩上,陈霜则抱在臂间。院中两条尸体,一个是被高辛箭刺中心口、当场断气的大汉,一个是头颅如同被剪刀剪下的女子。
“你怎么连琼周人都杀?”岳莲楼问,“他们也是你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