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异样是陈霜和岳莲楼都看在眼里的。岳莲楼和陈霜对了个眼色,微微摇头:“这有什么?我平时比你还要没大没小,也不见有人生我气。”
陈霜接话:“你哪怕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也不至于跟堂主天天吵架。”
岳莲楼回他:“那不是吵架,是调情。小陈霜啊小陈霜,你没喜欢过什么人,也没跟人亲热过,你哪里懂这许多?”
陈霜脸色一沉,岳莲楼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揉他脸:“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喜欢你的人能从明夜堂一路排到内城,是俺们小霜子心气高眼光挑,阿猫阿狗轮不到……”
两人在靳岄面前胡乱说了一会儿话,总算让靳岄露出一丝笑意。正打闹着,沈灯站在门前,高大身影挡住阳光。
“有个高辛小青年来找堂主,估摸是你们认得的人?”他先跟靳岄点头致意,随后才慢吞吞开口。
靳岄几乎立刻跳起来就要往外跑。顾及沈灯跟自己不太熟,他疾走两步又站定,规规矩矩地举手作揖:“灯爷辛苦了。”
沈灯笑道:“小将军客气。新的一卷《侠义事录》我写好了,还未修改,小将军若是不嫌弃,能否给我些意见?”
靳岄惊喜道:“好啊!”说完他又立刻规矩起来:“子望不胜荣幸。”
沈灯大手一挥:“你不必跟我这么拘谨。我虽然常常骂岳莲楼,但那是因为他确实该骂。小将军不必怕我,若有需要差遣沈灯的地方,尽管开口。”
靳岄心中一喜,不顾沈灯的阻拦,又鞠了一躬。
在明夜堂前厅徘徊的果然是贺兰砜。靳岄一路小跑,快见到贺兰砜时才停下来。他下意识地擦擦嘴巴,整理衣襟,稳步迈进前厅。贺兰砜发现他也在这里,顿时把章漠抛在脑后,欢欢喜喜迎上来。
陈霜陪着两人离开,天色阴沉,隐隐有雷滚动。陈霜回明夜堂拿伞,靳岄忽然说:“陈霜,我同贺兰砜单独说些话,可以么?”
陈霜只好把伞给了他俩,叮嘱贺兰砜保护靳岄。
才离开明夜堂没多远,大雨就落了下来。梁京今日无风,异常闷热,雨箭笔直插入大地、砸在油纸伞面,左右上下各处都啪啪乱响。两人牵着手也走不远,街上行人四处奔跑找避雨之处,雷声一茬叠一茬,密集得吓人。
行至燕子溪附近,贺兰砜见到有个船夫跑上岸。他给了那船夫几个铜板,便拉着靳岄钻进船里。船一半掩在石桥之下,靳岄站在船头笑道:“以前我也在下雨天偷偷跑到燕子溪的船上藏着,很有意思。”
贺兰砜点亮舱中小灯,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
靳岄回头不语,双手在袖中绞着。贺兰砜不催,坐在舱中静静看他。一豆灯火摇曳,他的狼瞳始终清明透彻。靳岄忽然几步跨入舱中,跪坐在他面前,小声道:“我想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