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离去后第二日,贺兰金英与远桑等人从周王坡撤回。宁元成回城禀报战况,贺兰砜从大哥脸上看出一丝喜悦端倪:“打完了?”
“还没有,但金羌不敢动了。”贺兰金英指着城墙上的头颅,“这东西发挥了大用处。”
原来宁元成接到喜将军被白霓斩首的消息之后,放松了刀谷的巡逻,故意把两个金羌探子放了进来。探子一路穿过白雀关,却在封狐城外吓得半死:喜将军的首级就悬挂在城墙上,因天气寒冷,结了一层白霜,看起来愈发可怖。
探子把消息带回,金羌军登时乱了。
“宁元成说金羌会换将,换将之后还会再次进攻。”贺兰金英用皮绳束起浓金色长发,异族的英俊面庞毫无遮掩,来往的大瑀士兵都忍不住往兄弟俩这边看上几眼,“不过都与我们无关了。”
贺兰砜正扭头看阮不奇与远桑说话。阮不奇和远桑在封狐城一见如故,没几日就好得仿似姐妹。远桑出战回来,阮不奇带着锦儿跟她打招呼。锦儿见远桑脖子与下巴尽是烧伤痕迹,伸出小圆手去触碰,小心翼翼:“你痛不痛?”
白霓走过,笑道:“也不知谁教的,她看到受伤的人就问别人痛不痛。”
远桑被孩子柔软的手指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捏着锦儿手掌,连声音也温和得与以往大不一样:“谢谢你,我不痛。”
贺兰金英揉了把贺兰砜的头发:“听见我说话了么?我和远桑要回去了。”
贺兰砜吃惊:“这么快?”
“还快?”贺兰金英笑道,“如今战局稳定,白霓回归,她跟你一同训练莽云骑,没有我们什么事。我必须走,朱夜和娃娃还在家里等着我。”
这场仗只在周王坡开战,封狐城内完全没受任何影响,百姓来来往往,人人脸上带着春季的喜色。贺兰砜带贺兰金英去吃白霓娘亲摊上的水滑面,贺兰金英一口气吃了两碗,扭头跟老太细细询问如何制作。他回去要做给朱夜尝尝。
老妪与白霓重逢,脸上满是笑意,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似的,整天嘴上念叨的不是白霓就是锦儿。贺兰金英和贺兰砜如今是封狐城中出名的异族将领,老妪又听白霓说过兄弟俩的事情,知道这俩人都是来帮封狐百姓的,不肯收一分钱,把自己制作水滑面的心得倾囊相授。
城中渐渐热闹,人们以往只知道靳明照将军在,封狐城就绝对不会有事。如今玹王殿下和狼将军在,封狐也仍然安稳妥当。贺兰砜走过街巷,指指点点地跟贺兰金英解说:这一处那一处,都是靳岄小时候曾经逗留过的痕迹。
贺兰金英陪他走着,腰上悬挂的黑色狼面具与剑柄敲击,轻声作响。
“以后还回血狼山么?”他问。
“回去找卓卓。”
“……你还想把卓卓也拐到大瑀来?”贺兰金英笑骂,“离我太远了,不成。”
“鹰长大了就要离巢,你应当高兴。”贺兰砜说。
两人走在军舍大道中央,此时暮色四沉,苍穹上燃烧熊熊热霞,城中灯火已经次第亮起,又是静谧平和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