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儿家和老宅了两趟街,就没套车,一行人走着过去了。
天色将晚,偶尔传来两声炮仗响,每次响过之后,都伴随着几声鸡鸣狗吠。
庄户人家不富裕,但过年时接神的炮仗确是必须要买的,那意味着来年一年都顺顺当当的。
炮仗是要留到大年夜接神的时候才能放,但总有小孩子家偷一两个出来放着玩。
家里大人一般只喝斥两声就不再说什么了,大过年的,孩子们高兴也就随他们去了。
陈果儿一家来到了老宅,还没等进门就听到了秦氏的大嗓门。
“老二媳妇,你磨蹭啥呐,没听到那猪都饿的嗷嗷叫唤了,磨磨唧唧的,叫你干点活不是屎就是尿,你就跟那个懒驴一个样……”
“老三媳妇儿,赶紧把肉收拾出来,一天天的给外人干活像个牛似的,一到家就松套……”
“桃儿,你在那瞅啥呐,跟个木头橛子似的望天呐,赶紧把土豆打皮……”
李氏的后背倏然绷紧,脸色有些发白。
自打从老家搬出来之后,她都尽可能不来这边,已经渐渐的淡忘了秦氏的淫威。
眼下秦氏的大嗓门一下子勾起来她以往的回忆。
李氏双腿发沉,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陈志义在前面跟老刘边走边唠嗑,不时跟七郎说两句,并没有注意到李氏。
陈果儿却注意到了,拉着李氏的手用力握了握。
李氏回过神来,就看到三个孩子鼓励的眼神。
“没事的,娘。”陈果儿道:“咱吃了饭就回来,谁要是说咱就怼她。”
陈莲儿和七郎也用力点头。
李氏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来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对,谁说咱就怼她。”
孩子们都不怕,她更不应该怕了,他们现在自己个单独过日日子,也不用瞧着秦氏的脸色,更没啥好怕的了。
李氏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领着三个孩子进了院子。
秦氏正站在上房门口,指挥着儿媳妇和孙女做饭,俨然一副大将军的样子。
见到李氏他们进来,秦氏抿着嘴,暂时止住了骂声,眼睛紧盯着李氏几个,在等着众人先跟她说话。
陈志义走过去喊了声娘,并且把老刘介绍给秦氏。
有外人在,秦氏也不好拉着脸,神色也缓和了很多,点点头,“屋去吧,你爹上等你呐。”
陈志义答应了一声,和老刘进了屋。
秦氏依旧站在门口,眼睛紧盯着李氏,脸绷得紧紧的。
“娘。”李氏主动走过来,朝秦氏笑了笑,“这大冷天的,您老咋站这呐,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秦氏紧绷着的脸缓和下来一些,嘴角抽了抽,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没成功。
“当俺乐意站这呐,冷冷呵呵的,还不是那几个没揍心的,非得给一鞭子沆噹一下。一个个的屁股比谁都沉,吃饭前比谁跑的都快,不知道的,还当俺们家供祖宗呐……”秦氏一扭头又开始骂起了冯氏和戚氏。
沆噹是土语,就是动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