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当天。
灰蒙蒙的乌云遮住了安宁城的上空,这是这个秋天迎来的第一场雨。
这样的天气倒是应景。
季西秋站在会场的门口,脸上强撑出来的微笑已经完全麻木了。
作为季家仅剩下的一个健康的劳动力,就算他心下有再多的不满,他也必须在这个日子里扮演这种迎来送往的角色。
看着那些虚伪的宾客一个个佯装出惋惜的表情,男人心里只觉得恶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眼看大部分宾客都已经进了会场,季西秋也准备往里面走进。
这时,身后一个姗姗来迟的人叫住了他——
“西秋。”
“你今天来的真晚。看你平时对我姐那么殷勤,我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到的。”季西秋回头。便看到左温阳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台阶上。他耸了耸肩,算是苦中作乐。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左温阳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作为一种安慰。
随后,两个男人并肩走进会场。
至此,所有宾客全部到场,会场的大门缓缓落上。
……
据说,傅华花大价钱给这场葬礼请来了安国最好的葬礼司仪。
此时,那个身穿黑色正装的人正站在台上念着一段冗长且枯燥的悼词。
台下所有宾客都沉重地低着头。努力想要表现出惋惜的样子。
可是,谁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的究竟是不是晚上该吃什么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作为家属,季西秋坐在第一排。
在他旁边的只有左温阳,并没见到季行文和其他季家人的身影。
季东春现在大抵已经到了伦敦,正在和那边的警方交涉关于尸体最后如何安置的问题;而余英早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病得下不了床,于是季行文也只能寸步不离地待在家里照顾她。
其实,就算余英身体无恙,季行文也是不愿意来参加这场葬礼的。
如他所说,那硕大的棺材里根本就没有他女儿的尸体。这场葬礼仅有的意义,无非就是陪着那些惺惺作态的宾客逢场作戏。
这种事,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于是,算来算去,便只剩下季西秋成了那个不得不到这里来浪费时间的人……
“那司仪太差劲了。跟你打个赌,我姐她肯定不会喜欢她的葬礼搞得这么无聊。”看着那口只装着几件衣物的棺材,季西秋挑了挑眉。
闻声,左温阳话里有话:“也许吧。可惜,葬礼这种事,从来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准备的。”
“为什么?”
“人都不在了。这些仪式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活着的人想找个安慰,或者弥补心里过去对别人的亏欠罢了。”说到这话,左温阳别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傅老爷子。
季西秋并没有察觉他的眼色。
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心里越发苦涩:“你这小子,年纪不大,想的挺深。”
左温阳的话让季西秋有些鼻酸。
因为,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了。
从前总是听旁人说,生离死别这种事。带来的痛苦总是让人后知后觉的。
这句话,季西秋以前一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