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世界·131扪心问诊((2 / 2)

瓣。

“她选择谁了?”

顾偕坐在沙发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周身的低气压快要凝结成黑暗沉淀的实体,眼下客厅内静默的对峙又将那份怒气冲

上了屋顶。

祝锦枝没有说话,始终安静地注视着他。

今晚的顾偕似乎极有耐心,没有对她冷嘲热讽,也没有威胁挖苦,只是从裤袋里摸出根烟,刚放进嘴里,正要点燃,忽然

手指一顿,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茶几上用来装果皮的小垃圾桶刚刚才换过垃圾袋,淡紫色塑料袋向下一坠,兜住了那根香烟,烟纸如凝脂般雪白透亮,靠

近烟尾处还印着一颗深红的心。

祝锦枝微微诧异。——这个绅士的动作简直不像顾偕本人能做出来的。

“没关系,”她道,“你可以抽烟。”

顾教父本人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于是又摸了一根烟点燃,低声道:“我把她逼太紧了。”

生日那晚朱砂离开后,他通过朱砂的手机定位发现她既没去丝绒会馆,也没找尹铎,就在海边吹了半宿的寒风。翌日,朱

砂便开始躲着她,今晚本想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谈谈,没想到她一离开咨询室就直接奔着检察院去了。

“她要在我和尹铎之间做选择了吧。”顾偕问。

祝锦枝沉默不语。

“她看中尹铎哪点了?”

“……”

顾偕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抬眼冷冰冰望着祝锦枝:“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今天我走出这个门,明天你就

要向我要回你的执业资格、行业副会长的地位还有那几个评选资格。或者我们直接越过这一步,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

祝锦枝相貌出色,眉眼含蓄温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娇柔的弱态,甚至比柏素素还让人怜香惜玉。这幅毫无攻击性的外表

给了她作为心理咨询师极大的先天优势,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放下戒备。但她向来不屑利用娇弱温柔的外表换取任何好处,否则

她作为行业顶尖的咨询师也不会沦落到当双面间谍赚房租的地步了。

“她不一定会选尹铎,但一定不会选你。”祝锦枝道。

顾偕微微颔首,面色平静,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然而他还是开口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是张铎、李铎、王铎谁都

可以,还是非尹铎不可?”

“尹铎和你都是‘爹’,你教她成神,尹铎教她变回人,”祝锦枝摇摇头,“她的自由,不是由一位‘爹’教出来的。”

顾偕紧皱着眉头,沉吟道:“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她现在依然慕强,还想要你认可,但又不能向你示弱,”祝锦枝的手轻轻敲击着杯沿,思索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认真注

视着顾偕,说道,“所以该怎么做,你知道答案。”

顾偕面无表情,只有眼底微微闪动。

窗外明月高悬,城郊别墅区一片静寂,深夜时分,似乎家家户户都陷入深眠,马路上许久都不见一辆车经过。

顾偕再没有发问。

他只求一个答案。

一个他在来之前便清楚,只不过借由旁人之口才能让他心安的答案。

客厅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起伏的呼吸声,顾偕静静地抽完一根烟,才从沙发上站起身。

祝锦枝送他到门口,关门前突然叫住了他。

“顾先生——”

顾偕在夜色中回过头,门廊灯光惨白,映照得他的脸冷得发寒。

祝锦枝面色凝重,目光诚恳,柔声问:

“动手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要放朱小姐自由?”

·夜深人静,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从郊区穿过大半个城市只用了半小时。中央商圈的霓虹灯彻夜不熄,反射出五彩光芒至

车窗玻璃上,再勾勒出顾偕英俊的侧脸。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啪地点了根烟。——当初为什么放朱砂自由?

恐怖分子暴动一点都没影响卢南人民的跨年热情,游行队伍弹琴唱歌,穿着奇异漂亮的衣裙,手挽手绕着陌生人跳舞。

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等待午夜钟声敲响,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第一遍来电时他没接,因为人潮兴奋躁动,他

一边攥紧朱砂的手,还得顾及着朱砂另外一边那吊着石膏的胳膊,生怕哪个没长眼的东西撞上来再碰着她的伤口。

紧接着,手机又开始震动第二轮、第三轮……卢南恐袭暴动,国际航线封锁。

基金教父非要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夕赶到战场送死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纽港市,没有人会在这个关头一遍遍打电话骚扰他。

除非有什么比三战爆发更危机的事……又或许就是三战要爆发了,如果是的话,他和朱砂必须立刻返程。

于是他在欢呼声中按下了“接通”。

倒计时的钟声开始敲响,他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只能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松开了朱砂的手,堵上耳朵,慢

慢挤开了人群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去。

那通电话与三战无关,对他的意义却如同三战一般重大。

卢南与纽港市有六个小时的时差。

电话的另一端正值晚上六点,精英组开了个小会,一致同意向boss告状和威胁。

“如果您任由朱小姐清算了基因医疗项目,那么新年新开始,我们六个人会集体辞职。”

顾偕脸色苍白,举着手机僵硬地站在人群中,身旁的欢呼和喜悦几乎淹没了他,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基因医疗项目是可以改变人类未来的科技,白川那个女人是除了他以外唯一进过朱砂家里的人。

朱砂竟然一意孤行放弃了前途大好的项目、背叛了唯一的朋友、不留情面地与多年的手下决裂,心甘情愿为他毁灭自己的

世界。——当初为什么放朱砂自由?——这就是理由。

他细心雕琢了十年的小姑娘,完全没有自我。

那华丽的皮囊之下,是一缕空洞的灵魂。

他想让他此生唯一的珍宝能肆意地哭,随心地笑,不论爱还是恨都能自由。

车玻璃慢慢降下,露出顾偕半边英俊的侧脸,深夜的冷空气一拂而入,将淡紫烟雾瞬间吹散。——让她走,还是让她留?

·一架飞机倏然城市夜空,鳞次栉比的大楼灯火通明,朱砂裹着风衣站在天台上,脚下是繁华到炫目的城市夜景。

她掌心里紧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上隐约显示出优昙雾兰的百科。——顾先生送来优昙雾兰的那晚,是否说过什么吗?

她仔细回忆着有关这盆花的一切,却发现脑海中的记忆少得可怜。

他什么时候送来的这盆花?爆炸前?还是爆炸后?

那段时间的记忆实在太混乱了,先为了赵凯源烦恼,后来又处理豆沙湾爆炸,很多与这两件无关的事情都被模糊掉了,提

到这盆植物,她脑海里最清晰的印象,反而是她将兰花送到何崇添桌上的那一刻。

好像是……有一天晚上加班,她让白清明先回家,自己去茶水间觅食,深夜办公室里没有人,顾先生将她抵在的白玫瑰前

来了一发,期间除了逼着她说“硬不硬”“爽不爽”以外还有什么喜欢什么花之类奇怪的话,然后将一盆花送到她办公桌上。

当时她太累了,又看顾偕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不顺眼,也没认真听他说什么,敷衍了两句就转身回办公室的卧室里睡下

了。

后来几家房地产公司趁机吸血,赵凯源渔翁得利,她走投无路时,顾偕才告诉她这一盆花的价值,以此提示她如何反杀回

去。

而对于如何得到这盆花,顾偕反而绝口不提。

他像个旧时代走来的人,维持着老派的体面,默默做事,不多言语。——但是不说的话,她又怎么知道?

寒风如刀般刮着朱砂裸露在外的小腿,不久便从脚踝至膝盖以下的皮肤都冻成了红色,她望着深深夜色,下意识摸了摸手

指的尾戒。

不,他说了。

他在烟上印下了她的名字。

然后她跑了。

·今夜无人入眠。

卧室里开着一盏柔和的月球夜灯,尹铎在床上翻了个身,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着凌晨四点。——失眠三个小时了。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啪地按下了床头灯,起身走向了书房。

乌龙茶摆在手边,哗啦翻开卷宗,他再次捋一遍整个豆沙湾爆炸案。

不知为何,今晚只要他一合眼,眼前就会浮现出朱砂的脸,就连现在顺着时间线回顾事件,他仿佛都看见朱砂做决定时的

表情,甚至她犹豫时紧皱的眉心、顿悟时垂下的眼梢、不满时紧绷的嘴角都清晰展现在面前。

然后,他试着去理解朱砂的逻辑。

地皮有主,就用蝇头小利和主人交换;如果主人不同意,那就威逼,这个‘威’是主人栽培的小球星……尹铎目光一行行扫过文件,突然眼底一顿。

7月18日傍晚,豆沙湾爆炸。

一瞬间一丝难以言喻的直觉隐隐约约浮现了出来。

“我不是一向都踩着尸体赚钱吗?”

几小时前,在停车场里,朱砂清清楚楚地说过这句话吧?——我不是一向都踩着尸体赚钱吗?

那么……她要如何踩着尸体呢?

突然间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滑过脑海,尹铎下意识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打下:

保险公司股价!

—不收费—

怒写一夜,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如果今天晚上不更新,会在文案上标出

んpo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