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挑三拣四，而是想把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宋艺拿他没办法，只好带他去试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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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之冬》的导演叫做牛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新锐导演，尽管暂时还比不上有名的大导演，但这两年也拍了几部拿得出手的片子。

牛盖作为一个新锐导演，无论是选剧本还是选演员的眼光都很独特，他从不挑帅的，而是喜欢挑有味道的。演过他的戏的演员，留给观众的印象从来都不是漂亮的外形，而是某些难以言说的特质。

当端方走进来时，牛盖的双眼就直直地落在了这个过分年轻的少年演员身上。

这是一个连气质也干净得过分的少年，就像是一直都在待在温室中的天真小孩一般，从未见识过社会的阴暗。

牛盖一边打量着端方，一边在心里做着估量。

如果单看外表的话，显然这个叫做端方的演员要胜过杜宇飞，杜宇飞已经二十二岁，饰演起一个高中生来远不如端方这样天然。

但牛盖并不是一个只看外表的人。所以，他让端方试了一段戏。

这是一幕周知礼第一次杀人的戏。

“郑哥？”宋艺有些诧异地看向制片，皱起了眉。

早在端方试镜之前，宋艺就和制片方打好了关系，流程相对来说会比较简单。但没想到的是，牛盖居然会让端方饰演这一幕戏。

郑哥冲着宋艺笑了一下，他虽然帮忙把周知礼这个角色给了端方来试镜，但演员到底能不能用还是得听牛盖的。早在宋艺带着人来之前，郑哥就和牛盖打过招呼，说好了这一幕试戏不会太难，可谁知道牛盖居然临时变了卦，居然让那样一个新人演员去试镜最难的一幕戏。

郑哥心里有点埋怨牛盖出尔反尔，如果真不愿意让他插手安排人，之前完全可以不答应这次试镜，而不用答应了之后还要用最难的一幕戏来难为人。

但尽管心里不满，郑哥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老板和牛盖是合作关系，此刻牛盖话已说出口，指定要端方来试那一幕戏，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等试镜结束后再说。

宋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把担忧藏起来，安慰了端方一下。

“你先试镜吧，牛导的要求有些高，你别紧张，按着你自己的想法来就行了。”

宋艺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到了一边，开始回想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电影剧本。

端方细细地看完了这一幕戏的剧本，然后脱下外套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牛盖和编剧及其他人都稳稳地坐在了靠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的表演。

只见端方一声不吭地解开了衣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走了两步，当他神情漠然地抬起头时，众人都感觉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就是周知礼，一个看上去纯良无害的普通高三男孩，同时也是一个聪明冷酷的杀人犯。

这是周知礼第一次杀人，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地上挣扎的活人，眼神却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像是听到了男人的呼救声一般，他侧耳勾起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神情。

“救你？”

周知礼笑了，脸上的肌肉堆出了一个假笑，令他干净的外表显得非常违和。

“我凭什么要救你？”他踢了踢右脚，低头看着那个快要死掉的人，仿佛对方痛苦的表情能让他感受到快意。

脚下的人渐渐变得虚弱了。

周知礼蹲了下来，他的瞳孔微缩，神情看上去格外可怖，偏偏脸上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那笑意是真的，看到脚下的人走向死亡的场景，几乎令他快意地大笑出声。

他在开心，因为杀死了一个人而感到心满意足。

“你是不是很害怕？”他的语气中满含恶意。

“没有用的，怕又怎么样，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他蹲在男人的身旁，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虚弱，终于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刀。

只见周知礼睁大了眼睛，像是一个恶魔一般，对着脚旁的男人挥刀砍下。而被他卷起来当做是刀的剧本，也在地上敲出了声音。

砰，声音不算大，却足够将另一边坐着观看的几人敲醒过来。

宋艺早已忘了脑海中的那些备选剧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端方的脸，既惊讶又自豪。

而牛盖则是握紧了手上的笔，眼神发亮地看着少年的表演，比在路上捡到了金子还要兴奋。

他非常满意，却没有喊停。端方演出了周知礼杀人时的心理，将他杀人却毫无罪恶感甚至还感到畅快的那一部分表现了出来，这让他感到惊喜，但也让他产生了新的期待。

这个少年既然能演出周知礼杀人后的样子，那他是否能把周知礼从杀人犯状态回到好学生状态这一过程给演明白呢？

众人都觉得好学生状态最好演，杀人犯状态最难演，但在牛盖眼里，一个杀人犯在杀完人之后继续伪装成好学生，回到正常校园生活的这一变化才是周知礼这个人物的精髓所在。

这种变化要是演的不好，那周知礼的人物设定将会变得单薄，变成一个偏好或者偏坏的人；但如果能演好这一变化，那说不定将会为这个看似反派的角色增添不少魅力。

导演没喊停，众人只好忍着自己的情绪，保持安静，好让端方继续演下去。

地上的人好像终于死了。周知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直至眼角也不再露出一丝半点的诡异笑意。

这时，他拿出了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脸上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

“多谢你啦阿城，我感冒快好啦，不用特意看我，我在家里休息呢，明天就能回学校了。”

一边和同学说着话，他甩了甩有些脱力的右手，慢条斯理地将衣领重新扣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和同学聊着天，脸上的神情干净又单纯，仿佛刚才那些杀人的画面只是人们的幻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