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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拿着工作说事,才算堵住孙姐的嘴。吴蔚然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第56章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周末时赵铭译接了程郁去翟雁声那里,翟雁声一眼就瞧出程郁生病了,伸手招过程郁,在他额上摸了一把。

“倒是不烧,眼睛还这么耷拉着,是不是没精神?”翟雁声问。

不过翟雁声问这问题显然也并不是需要程郁的回答,程郁也不是医生,翟雁声肉眼就能看出的症状,程郁自己或许还说不明白。程郁好像就是这样的人,对外界带给他的痛感都十分迟钝,无法及时给出反应。

翟雁声将赵铭译叫来,让赵铭译去买些程郁曾在海城时吃过的药,然后拉着他坐下,问:“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程郁低着头抠手,说:“一开始在发烧,提不起劲来,后来烧退了一些,车间里在组织理论学习,每个人都要记笔记,所以就没来得及说。”

翟雁声不满地啧了一声,道:“你们车间怎么三天两头就组织学习,没有别的事要干吗?”

程郁又轻轻点点头,说:“一般确实没什么事干。以前可以待着休息,今年开始要把休息时间利用起来学习理论了,所以课程特别多。”

翟雁声下意识感叹一声道:“你们那车间真是……”而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又僭越了,他作为一个外人,根本就不该插手评价程郁的工作,尤其是涉及到他想要表达的转行换工作之类的想法。

顿了一瞬,翟雁声说:“那也是可以请假的,感冒发烧的事情不能忽视,反反复复起来有的是你受的。”

程郁低声嗯,眼皮耷拉着,翟雁声见他这样,就自作主张,晚上给他做些鲜香开胃的东西好好补补。程郁下意识便跟到厨房里来,准备给翟雁声帮忙,翟雁声又将他赶出去了。

“你好好在那边坐着吧,生病了就不要喝茶了,去喝点开水。”翟雁声说。

程郁坐在一旁看着翟雁声将几个番茄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番茄很新鲜,切开后还有红色的汁水,翟雁声手脚很利索地将番茄块倒进锅里,炒得软烂之后又加了十足的水,浓稠酸甜的番茄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程郁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他在床上躺着,翟雁声开了小小的床头灯看书,听见响动,翟雁声把书放下,问:“醒了?”

程郁半坐起身,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嗯,然后问翟雁声:“现在几点了?”

翟雁声拿起床边的时钟递到程郁面前,说:“八点半了,起来吃饭吧。”

其实程郁并没有睡很久,但是这一觉睡醒,先前的疲惫和难受一扫而空,精神头也比先前足了,听翟雁声这样说,听话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们两人吃过饭,翟雁声又盯着程郁喝了药,然后才放程郁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后自己去书房处理工作。程郁没有什么事好做,他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会儿,便去洗了澡继续睡觉了。

程郁病得突然,缠缠绵绵近一周的时间还是没能痊愈,虽然睡过一觉,再躺在床上仍旧很快就进入梦乡。翟雁声处理完工作回到卧室里,就看到已经抱着被角睡着的程郁。

程郁许久没有跟翟雁声这样平静而安稳地相处过,梦里梦见的翟雁声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他梦见赵铭译在自己毕业礼结束后找到后台,专门将程郁带出门,委婉地表达了翟雁声的意思。

“我是翟先生的秘书,我姓赵,程同学可以直接叫我赵秘书。”赵铭译说。

程郁不明就里,问:“赵秘书找我有什么事?”

赵铭译那时客气而冷淡,他说:“先生看了你们班在毕业礼上的诗朗诵,觉得这个节目很好,准备在集团年会的时候也请你们去表演一次,所以想跟你聊聊节目的细节。”

程郁的学校要求每个毕业班在毕业礼上至少报送两个节目,程郁班上的节目凑不够,拿最容易排练的诗朗诵凑了个数字。程郁那时丝毫不怀疑这样的节目有什么值得聊聊的价值。听闻赵铭译的话,程郁深知热心地帮忙出了主意。

“节目是班长排的,不然我请班长跟您过去吧。”

赵铭译极其聪明,见状立刻道:“那程同学和班长一起去吧,程同学站在舞台最中间的最后一排,很显眼,所以表演也让人印象深刻。”

程郁和班长一起跟着赵铭译去了翟雁声待着的休息室,翟雁声在学校礼堂的会议室里暂歇,程郁进门时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轻轻给自己揉按太阳穴,听见有人进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程郁当时年纪小,尚且读不懂翟雁声的眼神,在梦里二十岁的程郁终于看懂了翟雁声当时眼里毫不掩饰的渴望和掠夺。他装模作样地和程郁还有班长一起聊了一会儿节目的事情,定下了再去表演一次的时间,中专学校最后一个学期已经不再上课,毕业礼也安排在冬季学期,恰巧能赶上海源集团年末的庆典。

“那就这样,赵秘书,你带班长去跟学校商量一下表演当天接送和后勤的事情,这事还是得经过学校,让学校那边也知道。”

翟雁声支开了赵铭译和班长,单独留下了程郁,程郁直到那时也并不明白翟雁声有什么用意,翟雁声是他的资助人,程郁依靠翟雁声和海源的资金长大,他对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曾经遥远且高不可攀的资助人抱以深深的感激。

“坐。”翟雁声对程郁说。

程郁便坐在翟雁声面前,翟雁声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问了程郁的年纪,问了他学的专业,然后问程郁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程郁当然知道,他小幅度地点点头,说:“知道。是翟先生,资助了我们的福利院,还有学校。”

翟雁声笑了起来,他原本生得严肃,笑起来的时候却十分爽朗,似乎是极为畅快舒心的笑意,他说:“对,不过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怕程郁不理解,他又解释说:“学校里我来得少,但是逢年过节我常常去福利院,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住校,很少回福利院去。小时候一直待在福利院,但是小孩子长得都一样,翟先生或许是认不得我了。”程郁说。

程郁说这话时望着翟雁声,眼里盛着一汪天真的仰慕,翟雁声看着也左右摇摆。眼前这个孩子显然是崇拜尊敬他的,就连翟雁声也无法判断如果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后,会不会毁掉这样的心意,但是翟雁声顾及不了那么多。

翟雁声以往并不是如此愚钝的人,他见着程郁以后,用一个烂俗的词来形容,应该是叫做一见钟情了。只是当翟雁声明白过来这种感情的时候,为时已晚。

程郁在梦里看见了天真而不设防的自己,还有眼中闪过一瞬间挣扎的翟雁声,他们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最后翟雁声向程郁发出邀约:“毕业了以后不如去我那里,刚好过几天你们就能去演节目,你也可以顺便看看。”

翟雁声将话说得如此含糊混沌,程郁以为翟雁声希望他毕业后去海源工作,海源是海城出了名的大集团,他兴奋地点头应下,想着原来福利院院长老说的以后有机会进入资助人企业的事情居然是真的会发生,并且会落在自己头上。

一整晚都梦见往事,程郁醒来时倍感疲惫,但似乎是心理的疲惫,身体的疲惫倒是在一整夜之后一扫而空,大病痊愈了。

翟雁声见程郁醒了,问他:“睡得好吗?”

程郁连忙点点头,翟雁声困倦地闭上眼睛,说:“你一整晚都在梦里喊‘翟先生,不要’。”

两个人一同躺在床上,程郁闻言,浑身都僵住了。翟雁声没有再说话,程郁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于是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起床。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说梦话,也不知道听了自己梦话一整夜的翟雁声会是什么反应。

程郁洗漱过,给自己做了些简单的早饭,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吃的时候手机亮了,是吴蔚然发过来的消息。

“昨天巷子里新开了一家面馆,开业前三天半价,我排到了晚上的号,要一起吃吗?”

程郁想了想,回复吴蔚然:“好。”

过了一会儿程郁又回复吴蔚然:“怎么面馆也要排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