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术法来欺负几只不会说话的鸽子,这行为有些幼稚。
不等楚衍说话,简苍又着重强调:“咕咕哝哝地直叫,还到处乱飞,满屋都是羽毛。更不能忍的是,它们还想扑过去咬你的耳朵,打扰你修行。”
“练气开窍本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你的情况又与别人不同,本尊岂能眼睁睁看着几只鸽子打扰你?”
他不经意挺了挺胸,一副快注意我感激我的模样,楚衍从善如流立刻道谢:“多谢魔尊大人护我周全,还请大人先解开法术?”
少年走到窗边,把一只只鸽子用外衣包住,一双澄澈眼睛望着简苍,眨也不眨。
不知为何,简苍忽然有些伤感。
他和楚衍混得越来越熟,威慑力也直线下降。
之前对自己无比恭敬,战战兢兢的小呆子已经不在了,就连道谢,也是一句话敷衍过去,半点诚意都没有。
那少年满脸焦急,就想把鸽子还给他那师姐。再大的恩情,都抵不过美人女修的眼波流转,见色忘义就是如此。
简苍打定主意一动不动,鼻观眼眼观心,就是不看楚衍。
“魔尊大人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师姐毕竟是外人,让她等久了也许会瞧出蹊跷。”
楚衍说肉麻话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已经把这位了不起的魔尊大人,当成一位心思格外纤细又有些骄横的少女,稍有不慎就会惹得她动怒。
不,怎可把魔尊比作少女,他知道了定会生气。
比起姑娘,简苍更像脾气坏眼光高还挑剔的猫咪,不高兴就甩尾巴咬你手,毛都不让你摸一下。
危急时,却也能挡在你面前蓬成一团毛球,对着所有接近的人呲牙瞪眼跃跃欲试。
如此一想,简苍就可爱多了。楚衍也能提起精神,诚恳又真挚地继续抬头看他。
果然,青衣魔修装作不经意瞥了他一眼,别别扭扭地答:“本尊也不是多苛刻,就是讨厌那女人不体谅你……”
“我懂,我都懂。”楚衍表情未变,话音柔和得宛如微风,“世间可信之人,除了我自己外,就只有魔尊一人。”
“不管日后魔尊骗我也罢与我为敌也罢,你对我的恩情,我绝不会忘记。上刀山下火海,君之所愿,我必会为你达成。”
什么话,随随便便就许诺,小呆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简苍并不高兴,他沉郁又短促地笑了一声,“谁要你许诺,本尊不信这个。你我神魂中自有天道誓约束缚,谁若违背就会魂飞魄散……”
少年微微仰着头,眼瞳中温柔流转,“我不会违约,从来不会,魔尊可以信我。”
只那一眼,仿佛他看穿了简苍的戒心与希冀。
在绝望与希望间,浮浮沉沉起落不定,若有若无的一线光来,仿佛真看到了栖身之所。虚虚假假是是非非,谁又能分得清呢?
一细想,简苍反倒意兴阑珊。他摆了摆手不答话,径自背过身去。
楚衍怀中僵硬的一团毛球却开始颤抖,有了小声咕哝与晃动,猝不及防间振翅欲飞,让他硬生生按住了。
整整七只鸽子,一不小心就会四散而逃。弄丢了传信之物,那位难缠的师姐必会怪罪。
顾不得那么多,楚衍急匆匆转身出门。
一束日光明丽通透,水蓝衣裙的女修低头垂眸,即可入画。她葱管般的手指拨弄着一朵花,白瓣黄蕊清淡得俏丽,只是花瓣已被她□□得七七八八,只剩孤零零的花萼。
已无花瓣还不算完,她又用艳红指甲细细掐着花梗,一截截细碎绿色坠落在地,漫不经心的优雅与残忍。
李窈兰不曾抬头,却能准确地锁定楚衍的方向,将一段段花梗丢到他身边,“我等了你三个时辰零一刻,太阳大得很,晒得我眼睛发黑。”
再明显不过的兴师问罪,显然这位师姐等候已久,心情不美妙。
“不知师弟在忙什么,接连七只传讯鸽都叫不醒你?”女修红唇微扬似笑非笑,“是白日做梦,抑或思春情动未得纾解?”
现在的女修,真是一个更比一个强悍,开黄腔时毫不避讳。
楚衍眼皮颤了颤,把那团鸽子直愣愣递到李窈兰面前,“刚才我看书入神,未能及时察觉,还请师姐见谅。七只传讯鸽在此,物归原主。”
李窈兰根本不接,她抬眸噗嗤一笑,“呆子,蠢得可爱。那些鸽子本来就是灵气幻化而成,我才不要。”
楚衍尴尬地咳了一声,权当掩饰。
女修夸赞男人可爱,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如果有可能的话,楚衍更希望师姐赞赏自己刚猛威武,有男子气概。
玉白手指一弹,那团鼓鼓囊囊的外衣就瘪了下去,连一根羽毛都不剩。
女修抬眸注目,言语谈笑间光华流转,“怎样,我的鸽子没了,你要如何赔我?”
楚衍直愣愣地答,全然不解风情,“我有灵石,还有丹药……”
“你的灵石丹药都是我给的,还想用来还人情?”李窈兰似是不满,压迫般又凑近些,只看得楚衍耳尖通红移过头去,才肯罢休。
明明她的香气还在鼻端,如兰似麝悠悠荡荡,捉不住也握不紧。须臾之间,李窈兰却已远离,“罢了,我不戏弄你。”
“那日我不经意瞧了一眼,师父给你的竟是《虹卷真诀》,有欠考量。你九窍六通资质中上,修炼那等繁琐功法十载,也不见得能筑基。”
一册薄薄书卷,被女修直接递到楚衍面前,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天枢卷》,师父传我的修炼功法。平正浩大,虽无特殊之处,倒也适合练气筑基,一路直指正途。”
“我记挂你这小呆子,违抗师父的命令把它传授于你。此事你知我知,事后师父瞧出蹊跷来,后果你我一同承担,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