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公自言自语:“常歌益州离心,分明是荆州受益最多……达平却反而不与荆州交好。看来,此番确难以界定。”
他抬头,追问道:“达平密件你可都有看过?”
吴仲廉点了点头:“南驿馆收到后俱会破解抄送,封封不漏。目前为止,尚未有叛国内容出现。”
刘主公叹气道:“都不省心。杜相素来最恨结交外臣,莫让四清知晓。看紧点即可。”
吴仲廉领命:“遵主公令。”
******
泽兰回府下车的时候,迎门的小厮低声告知:“二公子来了。”
泽兰点头,将身上的裘领披风顺手塞给了小厮,阔步便往府中走去。
锦官城中,泽兰的府邸正坐落在浣花溪旁。司徒玄深爱浣花溪之景,每每到访,定要去白鹭洲赏景宁心。
冬日里,溪畔只留着发黄的芦苇。芦苇茂密,几欲淹了观鹭亭。
司徒玄独自坐在水榭之中,凭栏远望。他手中抱着一盏裹着玄色绒缎的鎏金六角手炉。泽兰款款而来之时,他并未回首,依旧望着安定的水面,问道:“倔小子送回去了?”
泽兰深知,他所说的是前几日抓来的祝如歌。任凭如何折磨责打,这名少年生生不吐一个字。司徒玄说,他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常歌。
原本,司徒玄下令将祝如歌擒住之时,此人已是凶多吉少。然而,如歌这几份像常歌的傲骨性子倒是救了他自己一命。
见着他这幅倔强模样,司徒玄硬是没能下得了手。他吩咐下去,下了毒丢回去,等着常歌来上门讨解药。
司徒玄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描绘出再见的场景——这下,常歌不得不好好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定,还会跪下来求他。
只是想想而已,他便是抑不住的开心。
“二公子。倔小子已故。”泽兰答道。
“什么?”司徒玄立即回了头,问道:“不是说此毒服后,仍有几日可活么?”
泽兰缓缓摇了摇头:“并非毒发。常歌劫了一名囚犯,意图出城,城门口遇到了赵潭赵渊两兄弟。赵潭将倔小子挟持着,想要胁迫常歌留下,他不愿拖累,撞刀而死。”
司徒玄急切问:“那常歌人呢?”
泽兰答道:“只知进了滇南开的大医馆,此后再未见到常将军出此医馆。前几日,出城搜查都极严,亦未见到常将军出城。”
司徒玄点了点头:“还在锦官城便好。”
他转而叹道:“这倔小子倒真不错。那日百般责打亦不漏常歌一点风声,没想到还能为他而死……怪只怪,他长得太招人讨厌了。否则,性子还真招人喜欢。”
司徒玄心中有些后悔,如此真心待常歌之人居然夭折了。
他转而在心中想了想,自己能不能为常歌死。
能的,应是能的。他默默想道。但是要和常歌死在一处、或是同常歌一并死才行——司徒玄甚至觉得,这种死法相当不错。
和常歌一道死,死而无憾。
泽兰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属下认为,常将军已然不在锦官城。”
司徒玄抬头看了他一眼。
泽兰解释道:“滇南医馆乃锦官城最大医馆,日日人来人往,即便有内间,也不能置一死尸在内,几日不葬。冬日里,虽不见得恶臭,但些许气味还是有的。这几日,滇南医馆来往如常,我特意去开了道方子,连一丝死人气味都没闻到。
故而,我推论,常将军和倔小子早已离了滇南医馆,只是如何离得、又是何途径,尚不得知。”
“……泽兰言之有理……”
司徒玄摸索着手中的怀炉,边思索着这件事,便应着。
他转而问道:“可若离了锦官城,常歌又能去何处呢?”
泽兰答道:“常将军劫持的这名囚犯乃荆州人士,想必是去了荆州。”
“荆州人士?”司徒玄疑惑,“他并无交好的荆州人。泽兰可知,此人是谁?”
泽兰自袖口中抽出了一张画卷,递予司徒玄:“从旅贲那边得来的,劫狱那日晚上,破军曾下令拿着这幅画像挨家找人。”
司徒玄略不在意地展开了这幅画,画上之人却撼动了他的心。
——是他!
祝政……原来没死!
司徒玄现下再想起“劫走了一名囚犯”几个字,不禁心下怨恨起来。
祝政为何……仍在纠缠他的常歌!
他心中不甘的坑洞愈放愈大,几欲要吞噬他的所有心神。
他愤而将画像揉做一团,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泽兰答道:“胡柴芜花轮替跟了常将军许久,认得此人。此人为荆州建平太守山河先生,建平陷落后,为益州五虎将中张知隐所擒,此后便一直呆在常将军的建平主营。此次同常将军一道,踪迹断在滇南医馆,料想是一路的。”
司徒玄怒摔了鎏金小怀炉,小炉的炭火洒了一地,冬日的风一过,炭灰散的到处都是。
“此事缘何不报!”
泽兰不语。
司徒玄咬牙:“此人既为建平太守,那么现下,应当回了荆州?”
泽兰拱手道:“胡柴和芜花正在搜寻,如有踪迹,定继续跟上。”
司徒玄将凭栏一拍,怒道:“掘地三尺,也要将此人给我找出来!”
※※※※※※※※※※※※※※※※※※※※
**政政,我觉得你还不够贪心,说好的不做君子呢(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