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月眉的重新出现,却激起了陈振中的激情和希望,他眼神炽热地看着沈月眉,说道:“眉儿,你受过新式教育,你是新式女子,你应该勇敢地去追求你的自由,你的爱情!”
沈月眉不敢跟陈振中离开,除了忌惮韩景轩的势力,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一道屏障。沈月眉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说道:“那些追求爱情和自由的新式女子,是多么纯洁,多么单纯,她们的心,和身体,都一尘未染呢。”
陈振中看着沈月眉眼中的泪花,说道:“你的身子被别人占去,那是你身不由己,你的心呢?”
陈振中说着拉过沈月眉的手,沈月眉没有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沈月眉只感到陈振中的心口热烈地跳跃着,她的心脏也开始砰砰地跳动起来,陈振中呼出的热气在她身边,她感觉每个字都是滚烫的:“你的心,是否还在这里?”
沈月眉抬头看着陈振中,看着他炽热而充满期待的双眼,被他的热情感染,双颊烧得火红,不知不觉已经轻声地脱口而出:“在。”
陈振中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他本就长得干净,笑起来更纯净,而这一刻是他笑得最最干净纯真的时候,像无邪的婴儿一般。沈月眉不由呆住了,炽热的感情燃烧到顶点时,她猛然清醒了。她是个有夫之妇,她不该留恋一个欺骗了她的丈夫,她应该决绝地走掉,头也不回。她痛恨自己心软,她能感受到韩景轩不择手段得到她背后的用心,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确实非常好,这件事有没有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呢?沈月眉头痛欲裂。
“振中,我现在心里特别乱,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
陈振中看向沈月眉的眼神略显失落,不过,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你的答复。”
看着陈振中转身而去的背影,看着他衣角下摆随风飘动的洒脱,沈月眉好想再抱一抱他。她的手无意识地放进衣袋里,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鸡心形的红色戒指盒,那对戒指,曾经陈振中气愤地遗弃在草坪上,一个刻着“振”字,一个刻着“眉”字。是自己昨晚翻出来的。
沈月眉摸着衣袋里的戒指,她不想再辜负陈振中的用心,可真的要作别现在已经习惯的生活,逃出韩景轩苦心为她打造的这一方天地,她还缺乏决绝的勇气。
陈振中索性从《申报》辞职,请了长假回奉天,即便母亲催婚父亲严厉,这世上却是再也没有比家更令人安心的所在了。陈振中在家安享天伦之际,韩景轩却是忙得昏天暗地,每天一摊子事,拜访文人雅客之事,便不再提起。
为了逃避眼前的烦恼,沈月眉把心思放在留学考试上,她只想找件事情做,也想试试自己究竟行不行。没想到,韩景轩看到报纸之后大发雷霆,那天,离开韩府之际沈月眉并没有想清楚,陈振中留下了家里的地址给她,她先买了到连云市的票,想先去看看玉璧,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她不怪她,愿她安眠。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北上去投奔陈振中。
韩景轩只当沈月眉是一时孩子气,受了委屈离家出走,沈月眉却诧异地发现,韩景轩真的未曾派人监视她的行踪,当韩景轩深思熟虑表示愿意陪沈月眉出国的时候,沈月眉泣不成声。三年的感情,即便他做错过许多事,要她彻底放下也需要时间。
大家渐渐放松警惕,觉得韩景轩应该已经忘记杨朔的事情了,陈振中返回上海,依然没能等到沈月眉的决定,他在学校谋了一个教职,等待着沈月眉。有时,站在门口看到街对面衣袂飘飘的陈振中,看着他风中的笑容,沈月眉的心隐隐作痛,她越来越受到莫大的压力,不忍心再辜负陈振中。当她面对韩景轩宠溺的眼神时,她无法对陈振中说出,我跟你走。当她面对陈振中守望的身影时,她无法对他说出,振中,走吧,别再等我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静悄悄地流逝着,陈振中的心愈发失落,等待似乎成了一种固执与惯性。谁也不曾想过,韩景轩竟是压倒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到底来找杨朔了,他找到《申报》报社,得知杨朔已辞职,现和梁焕新住在一处,打听得梁焕新的住处,他便前来拜访了。事已至此,沈月眉若再不决断,陈振中早晚要暴露在韩景轩的视线中。
东方的天空渐渐发白,沈月眉倚靠在窗边,看着第一抹霞光跃出地平线,收回纷繁的回忆思绪,她钻回温暖的被窝里,看着睡梦中的韩景轩,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脸上,呼吸非常均匀,他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毫无吴传庆身上的恶俗臭气,沈月眉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在内心向他告别。
韩景轩,我准备离开了,等你从南京回来的时候,我便不在这里了,我会留一封信给你,把一切详细告诉你,我真的没有勇气当面质问你,和你在一起三年了,我依然拿不准你知道陈振中的存在后会作何反应,我不想向你隐瞒,可我更不想冒险。你嫖过娼打过我还设计促成我们的婚姻,但是你又送我上学带我认识新朋友给了我全新的生活,我们算是两不亏欠了吧。我会记得你的好。再见。
陈振中家的客厅里,五个人正襟危坐,陈振中和罗娅神情严肃,梁焕新和路冰这两个局外人,也都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