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致见了他微微欠身,然后退避到一旁,陆渊看云露华躺在美人靠上玩扇子,房内没有半点要整理出来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怎么还不搬?”
云露华拢了拢搭在膝前的一片琵琶袖,“人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说你是奸,还是盗呢。”
陆渊一滞,“什么歪理,迁个院子算哪门子的殷勤。”
云露华哼了一声,“那可是王眉秋之前住的院子,你敢说你把她弄走,难道不是为了给我腾地儿?”
“是又如何。”见她这么说,陆渊反倒缓和下来,“王氏这回行事算是坏尽了名声,我将她迁出去,自然也是不打算留她妻位了。”
其实王眉秋这事虽然行得不厚道,但也不至于就要休妻了,可大可小,只看陆渊心里怎么想。
他既然做出了这一步,想必是打算和王家撕破脸皮了,再顺带把她推到众人眼前,心里指不定还有多少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空了,这两天更新暂时不能零点了,等我这周末搞点囤粮,下周还是零点更新
第28章
这样的男人, 明面上看着待她好,实际每走一步都不忘利用她一下,着实是可气得很。
她细细磨着牙槽, 恨不得在他手上咬出个血窟窿来, “你让我住王眉秋的院子, 是想将我捧上去, 好叫一堆人盯着我使坏, 对吧。”
陆渊这回大方承认了,“谁叫我房里就那么两个人,姚氏这回一起下去了, 你自然就要上来, 不过你若怕了,想继续猫着躲安稳,那我也不强求。”
这是在想着法儿激她呢,云露华倒不怕,“我才不怕, 那些雕虫小技能动得了我?宫里那么多招数我都早见识过了, 就你们安乐侯府这么点地方,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她自幼陪着康宁,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宫内长大,即便是康宁这样嫡长公主的尊贵身份, 也少不了有人把手伸到她宫里来,深宫的阴谋诡谲,还有那些绵里藏针的后妃, 她实在见过太多了。
陆渊说好,“你既不怕,今日就迁过去吧。”
云露华却往软枕上一靠, 摇扇曼声道:“我不中你的激将法,我迁院是觉得这院子委实太小了,哥儿姐儿大了不方便,不是给你挡灾挡难的,咱们先约法三章,你若都应了,那我马上就迁院。”
陆渊蹙眉,“哪三章?”
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扇柄流苏亦随着摇扇的速度一动一静,“这一来呢,往后我得能自由出府,不得受到约制,二来呢,燕姐儿和慎哥儿也要能随我出去,三来....”
陆渊听到第一条时眉头一点也没松,第二条时更是蹙着厉害,见她说到第三条就不动了,道:“三来是什么?”
云露华笑容愈发粲然,“三来,我要是在外头寻到个相好的,你不能管我。”
他登时从座上站起来,渗着丝丝冷声,“你说什么?”
云露华拖着冗长的语调,“我说,我若寻到相好的,你别管我。”
陆渊气得将手边的一只镂银云纹小香炉掷了老远,只听砰地一声,砸歪了门楣上的裱书,他看着人,透出森森寒意,“你当着我面,就说要找相好的?”
那只小香炉是她新买的,夏日里燥热,冰轮子扇风也不好使,便取些冷香来,上面隔着铺一层冰珠子,这样喷出来的烟雾又香又凉。
她这两日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一时离不得手,这下见陆渊给她心爱的宝贝给砸了,立即从美人靠上起来,去门前捡香炉,只见那炉耳缺了一个角,喙嘴也坏了,想必已经不能用了。
云露华气急败坏道:“陆渊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砸我东西!”
陆渊也知方才失态,撑着额十分无奈,他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脾气的人,但这几次回回见到她,她都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真是好本事。
他见人捧着小香炉满脸心疼,亦是软下语气来,“我回头寻个一模一样的赔你。”
就会拿钱欺负人,回回都这样,有钱了不起啊!
云露华咬着下唇,蹲在地上左拼右凑,那个耳朵就是对不上,“我就要这个!”她抬头,一双雾眼盯着人看,“那日我就说了,咱俩本不该在一块儿,你凭什么不让我找相好的,你都有王眉秋和姚小宁两个,干嘛要管着我!”
陆渊揉了揉额角,实在不想和她谈论这个,遂转开了话题,“你要带着燕姐儿和慎哥儿出府,我没有意见,只是每回出去,都叫白致跟着你们,别出事就成。”
白致只听他的,到时候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拿眼盯着她,回头再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说给陆渊听,想想就觉得不舒坦。
云露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要白致,你也别叫人跟着我,我自己带着金凤和纤云就行。”
陆渊拗不过她,只能先应了下来,再暗地里派人跟着。
到了七月七日乞巧节,她早早起床洗漱打扮,燕姐儿和慎哥儿各自换了新衣,纤云还在慎哥儿的头上簪了朵花,细软乌黑的胎发上赫然一点粉红,小人儿一笑,一时恍惚,竟像个女孩儿。
这一日是京城女子除了花朝节以外,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因乞巧日可不必受拘束,早早打扮了出门,去赴各家宴约。
说是赴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的正事是相看姻缘。
是以每年这个时候,京城中最地位崇高的女子,都会办一场大宴,来邀请高门大户的贵妇贵女们参加七夕宴。
当今圣上元后早逝,多年未曾再立后,后宫嫔妃最高不过淑妃,奈何其一直体弱多病,鲜少出来抛头露面,所以往年七夕宴,都是由几个一品命妇一同举办的。
但今年大不相同了,因为康宁公主回京了。
康宁公主乃是元后所出的嫡长公主,身份尊贵,又远嫁狄国多年为后,可比那几个命妇尊贵得多,今年的乞巧节自然而然就被她接过去大办一番。
因康宁出嫁时尚未及笄,未建公主府,所以今年的七夕宴选定了在宫外的皇庄,凡是京中有些脸面的贵妇小姐,都受邀参加,皇庄内设有马球场,再有各家的公子哥儿们来打马球,若是相中了哪个场上英姿飒爽的公子哥儿,贵妇们会和其母私下商榷,贵女则能提前一睹风姿,可以说是两相授好的一件事。
云露华来时皇庄外已经停满了各种华盖马车,她离着门还有远远一截,车就已经堵住不能动了。
今年因为康宁的缘故,来的人比往年都要多,早备下的牵马奴有些不够用,天又热,巳时刚到,一轮白日就悬在了高空上,贵妇们受不住热,已经拿绢子擦汗,开始抱怨起来。
今日是要到晚上看过鹊桥灯会才能走的,大早起来准备了一两个时辰的妆容,要是还没进去就被晒花了,一整日还怎么见人?
不过云露华和康宁早先约好通过气,是以不必排在后面等着,管事大监眼尖瞅到了她的马车,先唤了个牵马奴过来,让她的马车先进去。
这下后面原本等着的贵妇们就坐不住了,“这是哪个人物啊?凭什么先我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