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渝县的百姓差不多都已经睡下,可陈家的小院此时还亮着灯。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在屋内,洒下一地金黄,房间里面几个人都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寂静一片。
陈贵手里面拿着一杆水烟袋,他本不爱抽烟,但每回有烦心的事情或者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拿出来抽一口。
他吧唧吧唧的吸了一会儿,拿眼睛瞅瞅沉默的众人,终于停了口,掐着烟袋先开了腔:“锦鲲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因为替别人伸冤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搞得殿试都没有参加,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这孩子冤啊。我作为孩子他爹,当然同意锦鲲上京都去,可是这撇下家里这么大的家业跑到京都是一桩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阿瑜的意思是跟大家合计合计,我的意思是让锦鲲这孩子一个人去就可以了,等他到京都混出点儿眉目,我们一家人跟着去也不迟……”
可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他媳妇就白了他一眼,还故意咳嗽几声,打断他的话:“什么家业不家业的?横竖不过两条街的店面而已,阿瑜也说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咱们家就锦鲲一个儿子,他一个人到京都去你能放心?况且,那些家业是阿瑜挣来的,你有什么舍不得的?连阿瑜都想明白了,卖掉这些东西跟着锦鲲一块进京,到那里一来可以帮助锦鲲,二来可以遇上更多的机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你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有儿媳妇想得通透呢?”
陈贵被自己媳妇这样当面一呛,老脸立刻耷拉下来,恨不得跟媳妇吵上几句,可碍于还有外人在跟前,又不敢跟她计较,只能忍在肚里面。
陈瑶婷见自己的娘亲同意上京去,两只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也凑热闹的说:“我想去京都,我想去京都,听人说京都里都是高头大马,能吃到好多好吃的,玩到好多好玩的,连街道都比咱们县城里的宽,我要跟哥哥一块去京都。”
阿九又调笑起小瑶婷,“你呀,就想到吃喝玩乐,你哥哥去京都是正经事,可没时间天天带着你去玩。”
陈瑶婷一撅嘴,很不满意的白了阿九一眼:“谁要哥哥带我去玩?等我到了京都,我不会自己去?”
“嘿嘿,只怕你这样的小呆瓜到了京都,一下子就被拍花子给拍晕了,直接卖到人贩子手里面。”阿九又开起玩笑吓唬陈瑶婷。
“啊……呸,才不会呢,京都里面哪有那么多的坏人?要说坏人,也就是你最坏。”
两个人不知不觉又拌起嘴来,倒让这有些紧张严肃的家庭会议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陈锦鲲听到阿瑜要带着全家跟自己去京都,起初是反对的,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大家,尤其是拖累阿瑜,他在京都的前途未卜,一家人盲目的跟着他还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阿瑜却想跟着去,一是想陪着陈锦鲲,在前世的时候,她住过寄宿学校,知道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想如果一家人在京都做陈锦鲲的坚强后盾,一定会给他莫大的支持;二来,阿渝也对这大渝国的京都充满好奇,无论哪个时代,首都都意味着更多的生意机会,渝县的市场只能做到现在这么大,她需要更广阔的空间去施展她的才华。
所以,阿瑜才坚持要跟着陈锦鲲一块去京都。
陈锦鲲吃不准阿九去还是不去,便问道:“阿九,你在叫花街也做了很久,我们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外人,这次我们举家去京都,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跟着我们一块去,也可以继续留在渝县,阿瑜想把叫花街的茶楼转给你。”
叫阿九一块去是阿瑜的意思,她本来是想把茶楼转到阿九的名下,阿九在茶楼时间久,脑子也活泛,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只是,阿瑜觉得以阿九的性格,应该不喜欢只呆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便问问他的意思。
阿九想也不想便说:“我自然是跟着大东家一块去,在这个世上,我只服大东家一个人,要不是她,我还在渝县当小叫花子呢。是大东家慧眼识英才,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决定这一辈子都跟着大东家。”
陈瑶婷却不乐意了,“呸呸呸,阿瑜姐需要你一辈子跟着吗?她是我大哥的。”
众人一听,立刻乐了,连阿瑜也不由有些脸红。
阿九这才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阿瑜姐是少爷的,我只是佩服大东家,想一辈子跟着她干活。”
“阿九,如果你是为了报恩,不需要一辈子替我干活,只要好好的生活,把日子过好,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阿瑜漆黑的眼眸看着阿九,慢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