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体现正襟危坐的效果,他还别出心裁地给鱼画出两条人腿,看起来诡异又恶心。
后面一沓子信上全是这条大鱼的生活起居,大鱼五更即起三更才睡,大鱼对着满地鱼尸暗自垂泪,大鱼给一群小虾减免赋税,大鱼借酒浇愁邀月同杯,大鱼衣带渐宽鱼憔悴,大鱼还他妈的在练腿。
画鱼添腿就够膈应人了,还给它画了几张交替侧弓步和高抬腿,画风之奔放、思路之清奇、姿态之粗犷……堪称震古烁今,旷世神作。
萧明暄都快被气笑了,又庆幸先前把许正渊踹到一边缩着,不然让他看见这一叠大鱼起居注,怕是要生生笑破肚皮。
如果那人出现在他面前,非得按住好好打一顿屁股,打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床,看他那颗异想天开的小脑袋还敢不敢琢磨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玩意儿。
然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翻看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信件,他心中的愤懑竟然渐渐平息下来,从一片混沌不明的隐喻中,慢慢抽丝剥茧,归纳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
他先放开夏云泽的信,找出陈鱼例行汇报京中要事的条陈,看到萧明玥六亲不认把赫连氏折腾得伤筋动骨欲振乏力,他瞳孔一缩,赶忙拆开夏云泽最近的一封信。
大鱼卧在床上口吐白沫,眼泪汪汪地眺望远方。
萧明暄胸怀激荡,难以自持,胡乱将一叠书信揣入怀中,冲出营帐,急声喝道:“备马!”
许正渊满头雾水地追出来,结果被马蹄扬起的烟尘灌了一嘴土,呸呸两声,骂道:“你赶着投胎去啊?!”
萧明暄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耳边猎猎风声,催促着他扬鞭策马,恨不得一日回还。
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萧明玥用他单薄的身躯,压制了京城中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用他细嫩的手指,拔去了权柄上尖锐的毒刺。
他从来不是背信弃义的伪君子,他如同一个手无寸铁的战士,用血肉之躯把所有指责、误解、明枪暗箭一肩扛下,在新旧政权交替之际,阻止了高楼倾覆,蚁溃长堤。
可是如今他要死了。
他明明最是娇气,被夏云泽按着多练几回都要哼哼唧唧!
他怎么能死?怎么能忍心抛下这一切呢。
“等我……”他咬紧牙关,眼眶酸涩,“……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