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马车消失在夜幕中,护卫兵们长吁了一口气。
有些真相人人皆知,但为了保命绝不能说出口,筎果方才竟是直接将话问了出来,她说的人无事,自有整个齐湮做靠山,他们这些普通小兵却是会被国主封口杀了的。
月落日头还未上枝头,夜雾消散未尽的时候,高挂于宫门口的灯笼都不知换过几轮了。
国主的寝宫前跪着一个身着铠甲,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身上的战袍也因着沾染了雾气,有些露水。
宫门自里头缓缓地打开,安公公从里头走了出来,甩了甩拂尘,走到了王老将军的面前,“将军,国主请您进去。”
王老将军的身形动了动,因着跪了一夜,双腿都麻木了,安公公随即叫了两个候在宫门前的守夜小太监来扶起他。
“将军,慢走。”
安公公目送着王老将军进去后,将门关上,站在了外头。
寝宫堂皇宏伟,一片一瓦都镶着金。
王老将军走得慢,他看着那坐于高位上的人倚着软塌,身边有一个貌若桃花的娘娘正喂着他吃葡萄,若是有皮裂了一些的,便是丢了。
他走到国主面前跪下时,有颗破了些皮的葡萄从那娘娘芊芊玉手中滑落,一路滚到了他的面前。
“寡人才起床,听安公公说你在外头跪了有一会了。”
“老臣要归乡了,国主您的诏令还未发。”
他不发,便是不放人。
“就为这事?”无良国主咽下嘴里的葡萄,“寡人还想着多留你几日,王老将军你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走,有些伤寡人心了。”
王老将军低着头,“老臣数十年没有归家,家中早无人,祖宅也没有人打扫,老臣想尽快回去将那祖先牌位擦一擦。”
王家也是世代为北戎为将,到了王老将军这里时,已经是功高盖主,他忠心,前国主也是宽厚,并没有打压过他,可到了无良国主,便另论了。
功高盖主是一罪,另一罪是王老将军当年是站了太子一队的,甚至,在太子死后,发动君臣要推皇太孙萧芜暝上位。
无良国主险些坐不上这位子。
想及此处,他心中就有气,这气在他心中酝酿了十三年有余,即便将王老将军变相发配去边境,也不得而散。
他摸了摸软塌上雕刻的龙头,“王老将军也有近十四年没有到都城了,不留下看看寡人将北戎管理的如何繁茂昌盛吗?”
当时,这王老将军的一番说辞中,便有认定了若是他是国主,北戎必败在他手里。
如今这北戎好好的,依旧在五国中站一席之地。
“老臣正有此打算。”王老将军抬头与他对视,“正因如此,老臣已迫不及待启程,自都城出发,一路到郸江,途中看尽北戎风光,自是能体会到国主这十三多年的辛劳。”
寝宫内几乎寂静了下来。
半响,无良国主才笑出了声,“这些年不见,王老将军你说话倒是比以前好听了不少。”
笑到深处,他突然收了笑容,面目阴鸷能滴出墨来,“不过寡人着实担心,你与宸王……生了嫌隙,若是你归去,孤寡老人一个,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郸江是宸王的封地,即便昨夜的宴席上王老将军表明了与萧芜暝不和,却还是无法取得无良国主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