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心情不佳,结果才刚一坐定,便嗅到车厢内一股挥之不去的烟草气,登时眉心微蹙。
虽不过这么一点熹微表情。
然而,偏又不巧被刚从旁边吸烟区回来、甚至比她还要后脚上车的司机余光瞥到,对方本就心虚,愈发面露紧张。
说到底还是害怕得罪老板娘。
以至于她还没开口过问,驾驶座上,已经抢先解释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蒋太,刚才您上去时间比较久,我就下车抽了会儿烟,我担保,也就十、十五分钟吧,时间很短,而且就在旁边,连钥匙都不用拔的……我只是没想到,刚好您就下楼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我现在打开窗户给您透透气。”
其实也不怪他如履薄冰。
只因钟秀是临时杀了个回马枪返回新加坡,就连他这个司机也是临时调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那司机唯恐给她留下个坏印象,以后前途不妙。
钟秀听他道歉诚恳,也没再刁难。
当即摆摆手,“没事,下次记得不要轻易走开就行。”
说完,复又点向导航。
“地址我之前给过你了吧?可以走了。”
那之后,便是从中央医院到位于巴克山上的asimont别墅、约莫一小时的车程。
可怜那担惊受怕的小司机为了弥补之前过错,几乎全程都在没话找话,努力缓解尴尬气氛。
而钟秀却始终心不在焉。
途中,挂掉舒沅打来、通知她宣扬疑似出现的电话后,便索性一直看向窗外,若不是包里的手机一直锲而不舍震个不停,她几乎全程都在走神。
但垂眼一看,也无外乎是richard发来的短信,几次问询她的情况——从昨天开始,他就对她这次十年难得一见、主动邀约的见面显得异常高兴,想必已然做了大费周章的准备,只怕她又临时变卦。
钟秀无言片刻。
刚回复完一句“很快就到”,驾驶座上,总停不住嘴的司机又开始嘀嘀咕咕,重启新的话题:“说起来,太太,您是不是从医院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真是对不起,我当时回来得太晚了,没能帮您提一下。”
“嗯?”
“或者我现在停车整理一下?”司机没瞧见到她意外表情,仍自己小声咕哝着,“是不是放太多了呢?刚才进了别墅区之后,后备箱灯突然闪了好几下,我怀疑东西比较多,加上您可能力气不够大没有盖紧……”
不对劲!
钟秀眼神微动。
某种警觉猜想瞬间袭上心间,她随即回头,探身便从后车窗向外望去。
可夜色已深,远处实在看不太清切,似乎也辨别不出有何异常。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庆幸抑或遗憾。可还未及松口气,忽而,路边一道依稀可辨、艰难爬起的身影轮廓,猛然惊得她瞳孔微缩!
她不由紧捂住嘴。
“太太?”
驾驶座上,司机忙不迭回头看她,似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到,“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应该没放什么东西。”
钟秀下意识把这话题敷衍过去。
忍住声音微抖,竭力平静好半天过后,才又回复道:“可能是车故障了,你到时候去公司报修吧”
说罢,便强逼自己收回不住后看的目光,再无言语。
只等这辆貌不惊人的黑色大奔,在asimont别墅区中最为年代久远、亦最为奢华的一栋豪宅前停稳,瞧见专程等在大门前、亦同样不住向这头打量的richard,她复才整理好表情,施施然下车,走上前去。
“阿秀!”
“richard,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
不像在外人面前,永远保持那副疏离温文的面孔。
richard一见她便笑,湛蓝双眸弯作浅色月牙,简单寒暄过后,便很是顺手地接过她手里提包,一边引她进门,一边细心问着:“用过晚餐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师马上去准备。”
钟秀默然,瞄了眼他那热切表情。
顿了顿,婉拒道:“我不是很饿。”
“可你一点东西都不吃吗?我记得你以前晚餐不吃就会胃痛。”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这样。”
richard依旧笑着,嘴上也是恍然大悟的体谅了解。
然而,他显然同样掩不住失望,再开口时,嘴角弧度微僵,“我本来还专门把斯科特从美国调回来了——斯科特你还记得吧?就是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食堂里专门做肉酱意大利面的那个厨师。刚毕业那年,你经常说很怀念他那种不怎么正宗、但‘很有意思’的味道,后来我就专门请他做了家庭厨师……只可惜再之后,到今天,我们已经很久都没私下聚过,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享受’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面露怀恋,对两人的回忆如数家珍。
然而钟秀只是简单“嗯”了一声,并没太多表示。
倒是视线随意在别墅大厅内逡巡一圈,又顺手指了指楼上,“去书房聊吧?或者会客厅也行,这里仆人太多了,我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