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金英也不见慌乱,抓起桌上帕子擦嘴擦手,扭头笑道:“将军别怕,那孩子就剩半条命,跑不远。我正等着他跑,他只要跑了这一次,就会知道单凭一人之力,绝不可能离开驰望原。”
虎将军气得头顶冒烟:“这天寒地冻的,若死了呢!死了又怎么跟天君交待!”
话音未落,贺兰金英已经飞奔出去。
***
靳岄并不信贺兰金英的话。
他昨夜在车队驻扎之处看了许久。车队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并非回大瑀的路。雪地上许多踩踏痕迹,薄雪之下甚至还能摸到箭镞,雪里有无法掩盖的血腥味。
他们遇袭,落败,车队被人驱赶,往别处去了。
可白霓呢?靳岄找不到白霓的一丝痕迹。
朝车队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靳岄支撑不住,跪倒在雪里。细小雪花落在他身上,不到瞬间就被他体温烧融,淅淅沥沥淌下,像一场大汗。
他四肢虚软,肺中热痛,咳得停不下来。
现在不适合强行逃离,但留在烨台多一刻,他的恐惧就多一分。北戎天君不认他的质子身份,说明北戎打算撕毁的萍洲之盟。盟约若毁,北戎随时可能进犯大瑀,他不能留在北戎,一是不安全,二是——母亲与姐姐还在家中,他必须回去。
身后忽然传来鞭子的破空之音。靳岄忙挣起身,踉跄往前跑了几步,背上猛地一痛,整个人直接扑倒在雪里,半晌爬不起来。
“抓奴隶咯!”浑答儿扬声大笑,同几位少年骑马在倒地的靳岄旁绕行。
靳岄背上被刺了一箭,半身麻痛,不敢乱动,口鼻中都进了雪。
“死了么?”浑答儿问。
“没死,还喘气。”都则有些紧张,“这汉人不是质子么?怎么就成奴隶了?”
靳岄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挣起上半身嘶声大吼:“我不是奴隶!”
“我阿爸说你是奴隶,你就是奴隶。”浑答儿又笑,“跟贺兰砜那汉生子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