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砜与他坐在一块儿:“你们回去了,她怎么办?她又要跟喜将军回金羌?”
靳岄低声道:“游大哥分明已经知道白霓就在金羌使队中,他却似乎毫无动静。”
“指不定他已经去看过了呢?”
“看过了,又任由白霓独自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么?”靳岄不解,“这太奇怪了。”
岳莲楼去封狐城查探的消息与游君山所说是一致的。当日从战场上救回来的莽云骑伤员一共五人,除游君山之外,其余四人伤势极重。有一人不治,其余三人现在呆在封狐城,并未离开。
回到梁京的,只有游君山。
“你怀疑是他……”
“……我希望不是。”靳岄脸色沉静,“我不想恨他。”
贺兰砜静静陪他坐了一会儿,靳岄不想以这沉重话题度过一夜,笑着说:“我想起来了!明夜堂的人安排阮不奇跟着白霓,一路保护她。”
“又是那明夜堂堂主?”贺兰砜问,“从没见过他,也不知他是什么人。他似乎对你家的事情特别关心。”
“明夜堂的沈灯还在碧山城里,但据说堂主已经回大瑀了。”靳岄也对明夜堂堂主充满好奇。他打定主意,等回到大瑀,一定想方设法见一见这位堂主,跟这堂主打好关系。等贺兰砜去了大瑀,也把贺兰砜介绍给堂主。他总觉得贺兰砜和那堂主,是意气相投的。
直等到夜色降临,两人才从树上溜下来。碧山城大街小巷在沉寂一段时间后,渐渐恢复了元气。人们实则尚未能接受碧山已归大瑀所有的事实,但日子总要过下去,收拾了满地狼藉,街面上的铺子又一个接一个地开了门。
靳岄和贺兰砜都是初次见识碧山街巷风光,此地身处大瑀与北方氏族范围,既有明显的大瑀特色,又处处渗透着北戎风情。街上偶尔能听见北戎人的方言,羊肉、牛肉切得极为豪迈,与大瑀的细切方式完全不同。卖酥油茶的铺子门口人群拥堵,几位读书人吃饱喝足,正在争论谁为这油茶写的诗更为精妙;出售秋梨酿的酒馆一半都是北戎大汉,一边批评酒酿不够醇厚,一面喝得面红耳赤。
靳岄带贺兰砜去吃炒蟹和烤虾子。列星江里出产的虾蟹个头很大,张牙舞爪,贺兰砜看它们如同看一盆子怪物。蚌子十分新鲜,今日新打捞上来的,也不需怎样复杂调理,码头附近的铺子往往就在门前架起小火堆,蚌子一个个扔进去,等它们颤颤地张开贝壳便用钳子夹起,迅速送到客人桌上。蚌肉鲜美,汁水丰盈,贺兰砜吃了两个,眼睛睁得老大:“这是什么!”
两人吃饱喝足,手牵手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碧山城里河流众多,大桥小桥,两人走得晕头转向,迷路了也不着急,躲在灯火晦暗的巷子里贴着脸轻吻。
“你有炒蟹的味道。”靳岄舔舔嘴唇。
贺兰砜抱着他,深深地嗅他颈脖的气味。岑融的宅子里总烧着熏香,靳岄身上的味道已经变了,这意料之外的变化让贺兰砜紧张。
“十月十五是庆典。”靳岄说,“岑融晚上离开,我和他一起走。”
贺兰砜没吭声,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片刻后才开口:“我会来送你。”
“不必!”靳岄忙说,“你和你大哥尽快离开碧山才对,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