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足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看过去,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谢公子说什么了?”闺蜜白伊澜坐在靠窗的座位,嘴里咬着吸管,好奇地看着梵声。
梵声把手机拿给闺蜜看。
“现在信了吧?他真的喜欢了你好久,高中三年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你。”白伊澜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些遗憾地说:“现在去追应该来不及了,飞机都起飞了。”
“我不会去追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机场见谢予安。
“啊?为什么呀?”白伊澜一脸不解,“你不喜欢他吗?”
“也不能说全无感觉,但也没有很喜欢。”
“如果很喜欢,你追吗?”
梵声摇摇头,“不追。”
白小姐抬眼看她,“理由呢?”
“澜儿,你见过长江入海口吗?”
“什么意思?说你和谢予安呢,扯什么长江入海口?”
女孩望着窗外的无止境的车流,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都快没声了,“在长江的入海口,一边是淡水,一边是海水,淡水和海水永不相交,互不侵犯,所有才会出现一面沙黄,一面蔚蓝的景象。淡水鱼为了防止自己被冲进海水水域,变成咸鱼,它们会拼命往上流游。曾经我和谢予安都是这群淡水鱼,生活在同一条江里,我们很合适。可惜现在我早就被冲进海里,成了咸鱼。我回不到江里了,就算回去也适应不了淡水。同样的,淡水鱼也适应不了海水。要想在一起,势必有一方妥协。可不管谁妥协了,都难逃两败俱伤的结局。”
明知这是一把逆风局,注定会输,还点开它干什么呢?
第17章 第17根绳索 照片
闻梵声的大学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预期的期待,更没有任何兴奋,波澜不惊。
教学楼, 图书馆, 寝室,三点一线。再利用上所有闲暇时间兼职。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梵声是在十八岁这年倏然惊觉自己老了——心老了。顶着十八岁的躯壳, 心境却早已迟暮。似乎不管发生任何事, 她都可以接受。好像再也什么什么困难可以击败她了。
不爱笑,也不常哭。平静如水,像极了历经沧桑过后,突然大彻大悟了。
闺蜜白伊澜时常嘲笑她,就她这心态都可以遁入空门了。
寝室的姑娘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梵声和她们处得很好。
大学第一年的国庆假期, 白伊澜没有回宛丘。她忙着去看他爱豆的演唱会。追星女孩永远在路上。
谢予安也没回来。
梵声觉得他应该是不想来回折腾。
两人偶尔会联系。基本上都是谢予安打给她。一般聊不到几句就会匆匆挂断。
明明小时候那么亲密无间, 形影不离的。在十八岁这年突然就生疏了。连最基本的相处模式都变了。
可能再过个几年,她连谢予安这个朋友都要失去了。
梵声将这一切归根于变故。本来他们都是江里的淡水鱼, 拥有同一片海域。然而命运的洪流将他们错开了, 一个被冲进了海里,成了咸鱼。一个仍旧留在江里。彼此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前行的轨迹也大相径庭, 还怎么好好地相处?
更别说谢予安还喜欢她。而她对他也并非全无感觉。
朋友以上, 恋人未满的关系最为尴尬。
梵声时常会觉得惋惜。毕竟是十八年的友情。沉甸甸的,涵盖了一个人整个少年时期。漫漫人生, 我们能走几个十八年?
惋惜的同时,她又无可奈何。在她尚且不能独立的年纪,命运就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孱弱的肩膀如何扛得住?
在命运面前,人力渺小,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
她试图挣扎, 却最终还是妥协于现实。
她和谢予安只能这样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遇到另外一个他喜欢的女生。然后那纸婚约便会自动作废。到那时他们两个就真的不会有任何牵扯了。
梵声被生活拉扯着往前冲,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停下来细细思考人生。
睁眼闭眼全是钱,为了生计,疲于奔命。
2009年的深秋,银杏铺满大地,校园里成片金黄。
宛丘师大的主校区种了大面积的银杏树,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这些银杏树是师大的特色,每年一到深秋就会有很多校外人士前来打卡。
而这条银杏路则是师大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
和喜欢的人在树下漫步,脚踩无数落叶,浪漫,甜蜜,诗情画意。
梵声常走这条路,她要去图书馆。银杏路的尽头就是师大的图书馆。
傍晚时分,细雨纷纷。
雨里起了雾,更添几分朦胧。
雾色深处,无边的灯火绵延,成串透明,细碎闪烁。
梵声从图书馆出来,收到了一张照片。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橙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看似满身晕暖,实则衣裳漏风,具是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