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眼睛。她在他的眼睛里。
灵光一现的同时,她坠出金色屏障。飘飘浮浮,像在云间,也像在水中。
鳞甲上长出灰白的霉斑无法刮去,看似正常的肌肤实是质地不匀的粗纱,外溢的血浸红网格,沁水飘成浅红细丝。
“留在这里……”
她被他的轻吻惊醒,即刻揪住他的衣襟。
他向她道了声“早”。面无表情,像起时才戴上人皮,犹未贴合,做不出相应的表情。
好像她又不想这么快放弃。只是离愿望越来越近,期待也随之减退。
“早。”她不舍放开他,胡搅蛮缠,“刚才不算,我睡着了。”
他抚着方才吻过的额心处道:“天还早,再睡会。”说完,未曾换下睡衣便去洗漱。
她怅然翻过身,睡意全无,只是假寐。等又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也忽地通上电,一骨碌坐起,两步爬到床边,扒着他的衣摆问:“你果然还是有一点想的吧?”
“想什么?”
“就是……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点?”
“我爱你。”他捧起她的脸,又带上姓名重复一遍,“我爱你,钟杳。”
可他的心意却被郑重其事的回答藏得更深。像是毫无意义的社交辞令,像只在说亲情,可为什么带上她的名字,投以渐染忧郁又含情脉脉的眼神呢?那双眼的光芒,恰足以从风沙中将她拾起。
她生涩地向他道谢,话出口,竟也不似想象中那般怪异。
“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再了解你,也不可能猜到每一件事。”他继续道。
“但你至少知道,不这么哄骗我,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做任何事。”跪坐在床沿的姿势,让她比他矮一个头,她仰长脖子向他一笑,“你想问什么呢?”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你珍惜自己。”
话中意思,似他自有足够的耐心,容忍她一事无成。事实亦然。但若她足够出类拔萃呢?他也会认为与他无关。
“我知道了。”没有表达不满的底气,只得不置可否。但这样的回应依然招致他的不满,他轻叹一口气问:“你有想过和我不清不楚的后果吗?”
“你怕被捉奸影响声誉?”
他又像往日一般,摆出不愿多费口舌的神态,转过头。
但终于他还是开口了,“我会毁了你的一生。”
“为什么……”
她干渴得不得不吞咽口水,他乘隙道:“我根本无所谓被人知道——”
“为什么我的人生是你说毁就毁的?请别把我当成你的宠物好吗?我也不想当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一放就是十几年,不闻不问,还以为你完全忘了呢。”她也打断他的话,有气无力地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他略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拭去眼泪。忽然阴阳怪气地笑了,“勾引我得手,你的处境就会好转吗?”
她望着他空洞的眼睛,怔住的刹那也喘不过气。
“到那时,你才是真的一文不值。”